义仁出行的十几天内,李兰云始终没有消停。每天,她都会早早出门,直到后半夜才见她只身回来。期间,贾楠曾经打过几个电话,甚至有一二次在半夜,李兰云正坐在他的旁边。电话里贾楠的细声细语,听得刘义仁汗毛竖起。李兰云似乎若无其事,有时呆望窗外上海的夜景,痴痴的让人误以为有什么奇观。
“这几天忙得怎么样?”
“很好,有点眉目了……没想到上海这么大啊!”
对李兰云心不在焉的只言片语,他总是抱了很大兴趣去听。尽管此刻心思不知觉已经飘到遥远的莫斯科,纠缠那纷杂不清琢尔公司的矛盾里。有几次,贾楠又约他去喝酒跳舞,到了后半夜,他坚决让贾楠只送到公寓几百米,直到贾楠失望地驱车离去,他才摇晃地走回公寓。李兰云变得越来越沉默了,每次回来时,她都兴奋异常,那是一个找到方向的女孩的幸福,而这种兴奋总是到了夜深时,突然静谧,静得唐突,静得刘义仁心乱如麻。
他们还是继续蜷曲地偎在一张床上,李兰云会抱紧他,贴得浑身是汗,他能听到那女孩剧烈的心跳声。每一次都是李兰云主动,否则他不会去响应那青春激情的跃动,在每次被动地欲望里,他总是能聆听到那跳动心脏的急促,片刻就被燃烧的火焰吞噬。到了白天,她还是那个乖巧的女孩,无可争议的宁静,掩盖不了的怨怼。
“你在做什么呢?”有一天,刘义仁抑制不住好奇问满脸涨了兴奋豆的李兰云,今天似乎回来稍微早,竟然手里还拿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另一手端出各式小菜,不是她介绍,还不知道,上海有那么多小吃没品尝。
“开花店或卖服装。”
刘义仁有点失望,很平常的生意,最多混个温饱,也不至于象打了兴奋剂似的。抬头瞅着继续回味的李兰云,他不忍心打击这个刚开始创业的女孩。
“你不是说跟人合伙吗?那人是谁啊,我能见见吗?”
李兰云俏皮地一笑,挥挥手,让他帮着把那些小菜小汤的摆设好,又跑出去,一会儿拿回来一堆的报纸,还有两只高脚杯。一切弄好,她端起碰了一下刘义仁手中的杯子,筷子挑起一块香肉,塞到刘义仁嘴里。
“快吃吧,要不凉了。”
“这还保密吗?哪天请她吃饭,我做东。”
“没问题,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这几天,李兰云与她那个同学一会儿也没闲荡,把整个上海逛了个底朝天,不厌其烦地问东问西,那天在城隍庙进了一家花店,同学问得仔细,边说边记。老板不太乐意,说你们别记啊。同学没听,继续问另一组花是多钱进的?看到同学小心翼翼地弄那花枝,老板蹦起高。我这花都是正经渠道进的,没一盆是外地种的,经过检疫了,没病菌……原来这阵上海进口检查到一批携带病虫高价植物,部分被外地人开的培育园弄走,销往市场。所以,四处派检疫人员,凡是市内怀疑的花草皆要没收销毁,难怪老板急眼。
“你都不知道,上海人生气很可爱,拿腔拿调。那次我们收获最大,知道了进货与进价这两项商业秘密,同学还说,她拭弄那花枝,不是检查,而是发现有一只从没见过的绿蜜蜂,她挺好奇想看罢了。”
“你们怎么出资?”
“她没钱,主意多,我出三分之二,她出三分之一。”
几天后,刘义仁见到了那个女孩,一个长相普通却精明的人,所谓精明,显然是因为在吃饭的前后,女孩不断问他,这家饭店很贵吧,你在琢尔是什么职位?他觉得挺放心,那些不知所云的人或许更让人担心,而这个很执着有目标的同学,或许正是做生意的最佳伙伴。
“我会去一段时间,有事时一定打电话给我。”
李兰云的创业怎么也比他要好,刘义仁觉得自己大学毕业后,哪有这个词汇“创业”,那时候可能只想到的是象一头盲牛,乱打乱撞。
几天后,候机室,李兰云与贾楠打了照面,刘义仁对她们都很冷淡,不过,临进检查口,李兰云还是伤心地哭了,那哭声象生离死别,刘义仁默然不语。
粗略算来,离开莫斯科已经两个月左右,五月份,北方雪花渐融。飞机迟缓地降落到诺大的机场,天气晴朗无云,孟经理与笨拙的奥娜向他们挥手。
“没想到,你们会一起来。”孟经理惊讶要去接贾楠手里的包,奥娜抢先接去,一起随人流而出。这次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辆怪里怪气的车,刘义仁还象做梦似地盯那车发呆,被奥娜肥硕的身子“挤”了进去。
“听老肖说,你们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刘义仁淡淡一笑,这是一份苦差使,上次是一股冲劲,而这次他都不知道是使什么劲,或者说有劲使不出。看刘义仁不说话,孟经理已经笑逐颜开地与贾楠聊起来,贾楠到随遇而安地不拘地把在广州上海的事都一一道来,奥娜也对这个会说俄语的中国女人兴趣浓厚。
或许雪花初融,干燥的凉风吹得闹心,还有生意也似不那么景气,小中国城街头多了份荒凉。不过,刘义仁觉得,过去的那个冬天是俄罗斯人最快乐的时光,雪花飘满世界,男人举起杯子,女人叼着烟头,不论老幼围在一起跳舞狂欢,越冷越痛快,越冷越热情,此刻,就象一个性爱后的男女,从高潮直线坠落的心理。那也只是他的猜测,总共来过几次,来去匆匆,他的期待总是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