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突变与离别――兜兜转转,仍要回到英德……
俱乐部事件过了一个礼拜,生活依旧温馨平静,就在未来以为会如此继续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这天,未来刚一回到家,就发现平日里十分忙碌的美奈子竟然呆在家里,而且此刻端坐在桌旁,似乎正在等她。
真好,妈妈没有加班呢,未来高兴地扑了过去,然后抱住妈妈那依旧纤细的腰,摇晃着撒娇道:“妈妈怎么这么早下班啊?我还想早点回来给你做饭呢。”
晃了一会儿,美柰子却转过头,轻轻拉开她双手,神色更是出乎意料的凝重,同时示意她坐在桌子另一侧。
未来虽然有些懵懂迟疑,但仍旧乖乖坐到指定位置。
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妈妈的异常郑重却让她有了不祥的预感:接下来的话题应该不是很让人愉快。
果然――一分钟以后,她耳边出现了一道晴空霹雳:
“今天妈妈和爸爸通了电话,以后你还是和他一起生活吧。”
熟悉的声音,平静的语气,却有如当头一棒,震得未来呆呆傻傻,身子绷得紧紧,头脑也是一片混乱:妈妈不要我了吗?要离开我吗?我相依为命的妈妈……
未来想说些什么,却无能为力,她只能舔舔干涩的嘴唇,然后呆呆注视着美奈子那平静面庞。
“妈妈工作调动到了美国,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东京。”
美柰子不忍心再看这样无助惶恐的女儿,,慌忙掉转视线于桌面杯子,然后咬咬牙,继续狠心说道:“所以未来先去和爸爸生活好不好?……而且妈妈向你保证,只要能够再回东京,就一定会接你回来!”
那是什么时候?连妈妈自己都说时间未定――“那我和妈妈一起去美国好不好?你工作忙,也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其实我英语没有那么差……”未来揉了揉眼睛,复又满眼渴求地望向美奈子:“我英语真得很好,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妈妈……”未来乱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遍遍重复虚报自己的英语水平。
“其实公司不知道妈妈有小孩子,而且这份工作妈妈真的不想放弃。机会实在很是难得`……”美柰子拼命克制流泪的冲动,桌子下的手也是紧握成拳,青筋毕现。同时心里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未来……
良久,未来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那好吧,我去。说起来也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呢。”
眼帘垂下,遮住所有的悲伤和失望,未来强撑着站起身,又笑着伸了个懒腰:“啊……今天突然很困啊,妈妈,我先回房间睡觉去了。晚安……”
转身的一刹那,酝酿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拉开房门的刹那,未来已是泪流满面。
而听到女儿关门声音的瞬间,美奈子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瘫坐在地上发呆。
过了半晌,她才走到院子里,拨通了浅井义南的号码,说道:
“我已经对未来说了,她已答应,你明日就可与她见面。”
“嗯,我下礼拜就走,那边的医院已经确定。”
“义男,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被人欺负。”提起女儿,撑了许久的美柰子终于哽咽:“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但仍旧希望你能经常陪她说说话,关心她爱护她。她仅仅是看起来坚强开朗,内心却是孤独脆弱,极其渴望别人的关爱。”
“对,她很漂亮,而且既乖巧又懂事……这些年陪着我坎坷奔波,她从未叫过一声苦……很小的时候,就已懂得安慰我逗我开心……你一定会喜爱她。”
“拜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个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拜托你,所以请你一定答应我。”
“这次一走,我也许再也无法返回。以后的日子,那就请你代替我,给她双份的爱好吗?”
“如果我撑不过那些治疗,请不要告诉她真相。我宁愿她怨我恨我,也不愿她再为我伤心。”
讲到这里,美柰子突然仰起头,注视着那漫天星光,无边夜色,语音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
“她是我和你的女儿,所以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义南,即使落入今天如此境地……我从未后悔,真的。”
随着耳边隐约有哽咽声传来,美柰子轻轻按下结束通话键。俏丽面庞上虽是泪水肆意横流,唇边却逸起一丝微笑:未来,你的父亲觉得愧疚了呢。那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让你受到欺负吧。
美柰子知道,她变了。从知道病情那刻起,她在意的就是女儿该如何如何。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包括自己,也只能排在未来身后。
她说不悔,绝对出于真心。但最准确的含义却是,因为有了未来作了母亲,所以才无怨无悔。
现在的她,首先是母亲。
“我的错,由我自己来承担。”
病痛生死,她不在乎,关心的只是女儿再无人可依赖。她这一走,势必不能让未来独自流落在外。而能相信的唯有浅井义南,毕竟骨肉情深。义南是好人也会是好父亲,可惜家大业大身不由己,哪里会似她般将未来放在心尖疼爱。
“未来,我的未来……”你该怎么办?那个家庭,你该如何自处?美柰子虽然外柔内刚,也明知未来并非软弱可欺。但离别在即,此行又是生死未卜,难以预料。她不仅愁肠百结,心乱如麻。一会担心义男不会照顾好未来,一会担心她若是知道真相会如何如何,端的是左右为难,彷徨不知所措。
呆呆在院子里吹了好一会儿风,她才擦干眼泪,走进了屋子。
结果刚一迈入客厅,就听见未来的哭声自房间里隐约传来。
做为母亲,最怕什么?美柰子终于理解,或许就是此时此刻――明知道心爱的女儿在此刻落泪伤心,却不能动,也不能言语。
心底纵有千般不忍,万般无奈,也只能咬紧牙关,强自忍耐,然后呆呆站在门口,不能走近一步。
听着女儿的哭声,美柰子再无力支撑,身子一软,跌坐在女儿门口,头抵着那扇门,一遍一遍轻声说道:“未来,对不起。未来,对不起……”
只隔了一扇门,却似一座大山,横在美奈子面前。而那明显压抑的哭泣声,就好似刀一样,一点一点凌迟着她的心,令她肝肠寸断,心疼的无可遏止。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美柰子低低述说着她的决心――纵使希望渺茫,过程艰辛痛苦,她也要努力。因为这世上,还有未来,需要她的照顾。她不是一个人,她是未来的母亲。
而房间内,捂在被子里的未来,虽然了解妈妈一旦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定是有足够理由如此。可仍旧悲伤难过,无法停止眼中的泪水。
就这样,未来母女二人,一人痛哭失声,一人默默流泪,隔着门,相伴直至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和美柰子一样,未来也竭力保持平静。看书,吃饭,打工,睡觉,和妈妈撒娇,唯一的例外,就是和她的爸爸也见了几次面,血浓于水,谈话气氛倒也颇为融洽。
至于即将面临的分离,她尽量不提也不想,似乎这样就可以远离那个可怕的事实。
可惜,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