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崎的春天,湍急的河流边上。本多忠真带着自己的侄子平八郎练枪。今年九岁的平八郎正是当初战死在安详城攻城战的本多忠高的遗腹子。
“喝!喝!”平八郎的枪舞得河水泛起朵朵水花,像几百条水蛇在河中穿行游动。
“哈哈,真是太棒了!平八,你真是天生练武的奇才啊。才九岁,你的枪术就已经超过了我。本多家的枪法就剩这最后一招你没有学了。这招可是本多家两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参透的。但是你即便无法学会这招,将来也必是天下少有的高手。”
“那快教我这招啊!”
“你这天生没脑子的,我都说了,两百年来没有人能参透。我都不会,怎么教你!”本多忠真甩着自己的长枪,问道,“今天主公回冈崎,一会一起去迎接吗?”
“有啥好看的,又不是去打仗。我只管帮主公打天下,至于他长啥猴样,关我毛事啊!”
“嘿,你这小子,倒挺倔的嘛!”
这时今川家的朝比奈信置恰好走过。两人赶忙停下手中的枪,拜到地上行礼。
“怎么?还在练枪啊?不去迎接你们元信大人吗?难得我家主公批准他来冈崎扫墓哦。我家主公真是慈悲为怀啊。”
“一会就去,一会就去。”本多忠真连连点头。
朝比奈信置走远后,平八郎转了圈枪,说道:“这帮今川的狗,见到还要叩头!以后还不都是我枪下的冤魂。”
“嘿,轻点,轻点……”本多忠真对着平八郎不住地摆手。
鸟居忠吉在冈崎的城门口翘首盼望,迎面尘土飞扬,驰来一骑,大久保忠世下马报告:“忠吉叔叔,主公一行人只有五里远了!”
“好的,你辛苦了!”作为城代的鸟居忠吉今天可是心潮起伏,主公、还有自己的儿子元忠都已经有八年没有见到了,真不知道都长得有多高了。先去通知田里的大伙吧。
即使是主公来访的当天,穷困的冈崎家臣们都不能放下手中的活。
“主公马上就要到了!主公马上就要到了!”鸟居忠吉骑在马上,对着稻田高喊。
众人把泥抹在脸上,混到了百姓的队伍里。普贤菩萨的化身,这是深深印在冈崎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冈崎城的街道上站满了人。
松平元信骑着骏马,昂首挺胸地进入了冈崎城。身后跟着酒井忠次和鸟居元忠。这是他阔别八年的城池。如今仍在今川家的掌控中。冈崎的城头飘扬着迎风舞动的赤鸟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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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长高了呀?”
“真是气宇不凡呐,活脱脱就是清康公再世呐!”老臣们涂满污泥的脸上老泪纵横着。
“我怎么觉得像水野信元呢?”
“靠,谁说的啊?”不知道谁在开玩笑,逗得几个老人家又破涕而笑起来。
“这不是阿部大藏他们吗?怎么都站在百姓的队伍里呢?”松平元信发现了他们,心中一阵悲凉,原来大家连体面的衣服都没有呢,怕站出来坏了松平家的风评。
松平元信下马走到他们面前,抬手拜道:“几位爷爷好。”
“啊!被认出了!”几位老臣登时手足无措起来。用手不断擦拭脸上的污泥,却是越抹越黑。真够狼狈的,几位老臣心想。
“各位为松平家受苦了。我真不知是该道歉还是道谢。我松平元信定会加倍努力,相信不久即会苦尽甘来。”
想到平日很少开口的元信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别说几位老臣,就连身后的酒井忠次和鸟居元忠的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松平元信前往大树寺祭拜祖先,一路都有今川家的家臣们监视着。要小心松平家利用这次机会独立,这是今川义元特别关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