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车伤口已经被我处理过了。
实际上,他晕倒并非由于伤口很严重,也并非因为头上的撞击。
而是因为胖子发烧了,为什么呢?不是说傻瓜是永远不会发烧的么。
我呼了口气,无奈的把毛巾遮挡在他头上。这家伙昏了就昏了吧,昏了还一直睁着鼓鼓的眼睛,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而真正麻烦的是我旁边这位少女。
我用布擦拭她腹部的伤口,伤口极深,很难想象是胖子带动水花伤到的。
更要命的是她肩膀上的伤口,看来是完成任务的时候受的伤。
伤口是剑伤,几乎贯穿整个肩膀。面对这种伤口我没有一点办法。
各位,原谅我吧,我到底还是把她抱回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现在还在反思。
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当时我已经折回了木屋,却再次像个傻瓜一样跑回广场,飞快的把她抱了回来。
她身体轻得有些不可思议,和拖胖子时的费力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一路上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
为什么我要折回去救她呢?大概是因为她有意车想要的宝剑吧。我是这么敷衍自己的,除此之外我没有办法解释我做的事情。
救死扶伤?心地善良?不,我不认为自己高尚到如此。
我用布按住她的伤口,布很快就被血浸湿了。我换了很多布,甚至把我换下来的干净衣服都撕成布条,也没有止住她的血。
这样下去她会死。
可恶,死就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
电波族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随便找个坑埋了完事,或者找个悬崖直接扔下去。
对吧?
我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揍了一拳。
想起来在很久以前,那些恐怖的孩童们一直远远的跟在我后面,即便我赶都赶不走。
无论是出门,吃饭,洗澡,都有这群小屁孩跟在后面,叽叽喳喳。
就跟粘在我身上了一样,让人无可奈何。
他们叫我小米。
我告诉他们再跟下去我要翻脸了哦,真的要翻脸了哦!无奈真正出手的一次也没有。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呢?变得不像是自己。
我注视着面前这个女孩,拿掉不知道第几块已经浸湿的血布。
她雪白的皮肤已经被染成红色。
我定住精神,应该还有办法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掉。
但问题是我不懂医术,又没有帮手。
对了,意车说过流血在刀谷是最平常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平时早就具备了疗伤的能力,不然绝对活不到现在。
如果让她醒来,她自救应该没有问题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她醒过来。
“总之还是探探温度看没有没有发烧吧。”我喃喃道,然后伸出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在我碰到她的一瞬间,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就犹如突然拉起了闸门,露出一双浅黑色的瞳孔。
是的,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她醒着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突然毫无警觉的眨了眨眼,颜色极淡的眼睛被眼睑覆盖上,然后又张开。
我发现她的视线落在我的胸口。
我低头一看,是一小截露在衣服外面的面具。
因为回到屋内,已经没有必要戴面具了,所以我把它收起来。
我取出面具并拿在手里问:“你在看这个吗?”
我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她整个人就已经单膝跪在我面前。
我慌道:“干什么?”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望着我。
我最应付不过来其他人的凝视。
以前只要有人注视着我,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在发现了我的弱点后,那些小屁孩只要没事就一股脑的盯着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盯着我看。
一双双眼睛跟月亮一样发着夺目光辉。
结果那段时间我一直失眠。
在遇到意车之后,他睁着眼睛睡觉的时候是我最头疼的。我很清楚他没有在看我,但我就是无法忽视他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
现在被一个女孩子用极度真诚的目光认真的凝视,让我简直觉得浑身长满了仙人掌。
我心中越来越不安:“别看我,别看。”
听闻我的话,她立刻低下了头。
我松了口气,看来她已经对我没有什么恶意了。
我道:“你醒了就好。我刚才还以为你昏迷了。”
她默然不语。
我心想大概是她会错意了,于是道:“我没别的意思,你没有事就好。”
她还是不说话。
“不用谢我什么。说起来也是误会,让那个胖子无缘无故冲出来攻击你就是我的失误,以后不会了。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她听闻我的话,突然身子一晃。
怎么了,头晕了吗?
没等我上去扶她,她已经恢复过来,并双手捧着刚才那把剑,活像祭祀时候托着神物的侍女。
怎么,是给我的吗?
“给我的吗?”
她的头往下点了一厘米,如果不仔细的话完全发现不了。
什么东西啊,我拿起来剑仔细看。剑有些重,不像是假的道具。
这把剑鞘使用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像是一种高级的木头,暗红泛黑,手感很粗糙。
我拔出短剑,犀利的反光立刻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立刻收回了短剑,冷汗直流。
外面下着雨,乌黑一片,木屋里面现在只有一根蜡烛。
这么一点微弱的烛光,剑却能反射得如此耀眼。
我不知道拥有这种特性的剑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到这把剑来头不小,一把好东西!
这该不会是她偷的吧?
我赶忙把剑塞回她的手中。虽然意车一直吵着要收集武器,不过我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如果她能够快点离开,赶在意车清醒过来之前,我就能编造一大堆谎话来搪塞意车。
她看到剑重新回到她手里,娇弱的身子沉默了起来。
剑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她立刻拾起掉在地上的剑,并重新举起来。
同时,她抬起头,用我看不懂的目光望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比刚才暗了很多,如果说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晶莹透亮,那么现在有些浑浊乌黑。
脸还是没有表情,就像一个稻草人。但我感觉她内心有些慌张。
她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少女你倒是说话啊,不说话我怎么能够了解呢?
我道:“别给我,这是你的东西。”
她还是不说话。
“你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等到那个胖子起来了就麻烦了,“还有,我不是你的左使大人。以后即便是见面了我也会装作不认识你,你放心吧。”
顿了下,我想起了目前我们正在全力逃跑,如果成功的话就不会和刀谷扯上关系了。
于是补了句:“以后不会见面了。”
她听闻我的话本来浑浊的瞳色陡然变得漆黑一片。
她本来就没有情绪的面孔变得如同失去了牵引的木偶般沉寂,她张了张口。
她在说什么吗?
我努力分辨着她的唇形。她应该是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见。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无奈的道:“有话就说啊,你看你重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讲……算了,不想开口没关系,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不过我们现在有些特殊情况,如果你留下来会非常麻烦。雨还在下,要不让我送你一程?”
我才说完就知道又引起误会了,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等待着她的反应。
对这个完全不说话,一直蹲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也蹲下来,轻声道:“你明白了吗?”
她点点头。
我却发现她眼里溅射出的一滴泪水。
我感觉有些不妙:“喂,你真的明白了吗?你没事吧。”
我的话刚说完,她就放下了一直举着短剑的双手,并把短剑端正的摆放在地上。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把匕首,反手倒把手,在我的惊恐中,把匕首尖对准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我血液顿时涌向大脑,这家伙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