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立即被缓缓拉开,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伸到我眼前,声音温柔动听,“你好,结衣。”
我看到容铮,立刻就想到昨天的相亲,心里莫名地烦躁,掠过他的手,自己走下车,我哼声道,“本来挺好,看到你就不好了。”
容铮不以为意,淡笑着接过我的手提包,“今天你很漂亮。”
再漂亮也终究无法入那个人的眼,我黯然道,“谢谢。”
郑彤彤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声音软软地说,“天气太热,进屋说吧。”
饭菜是早已准备好的,我看到程阿姨,她慈祥的目光落到程述身上,冲大家歉意地笑说,“这孩子结婚太突然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领证,大家别笑话,也别有样学样,他可不是什么好楷模,过些日子请吃酒,一定要赏光。”
容铮道,“阿姨,您客气了。”
程阿姨看我一眼,冲容铮又道,“结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没想到让你捡到宝了。”
容铮望着我,唇边笑意深深,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笑僵了,脸部肌肉很疼,我不知道维持这样虚伪做作的笑容还需要多长时间。
饭菜摆上桌,卖相很好,可我没有胃口。
程述冲我笑说,“结衣,你不是喜欢吃这种竹节虾么?别客气,多吃些。”
我望见他的笑,脑子短路了,他的笑容真好看,牙齿真白真整齐,笑容真阳光。
容铮将剥好的竹节虾餐盘推到我面前,“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幸好有备无患。”
我瞪了容铮一眼,真讨厌啊这个容铮,没事凑什么热闹,我和他又不熟!
郑彤彤噗嗤笑出声,“真该让部下看看容铮大献殷勤的样子,一定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我没带相机记录下来,真是可惜了。”
“你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容铮问。
“下个月吧,黄金周的时候,正好我和阿述都休假。”郑彤彤说。
程述说,“那时候工作族差不多都放假了吧?结衣,你来不来?”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我真心不想来,不想看新郎结婚新娘不是我的狗血戏码。
“你急什么?结衣和容铮要约会。”郑彤彤咯咯娇笑。
容铮淡笑道,“自然会来,我陪她一起来。”
这一顿饭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过去了,既没有争吵也没有尔虞我诈,告别的时候,郑彤彤安排容铮驱车送我。
我系好安全带,容铮的车立刻发动了。
我说,“你凭什么帮我作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作决定?”
容铮望着眼前笔直的路面,语气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去。”
是的,我会去。尽管我不开心我不愿意,最后我还是会去。
容铮叹了口气说,“我陪你一起去,你不用害怕。”
我诧异,我怕什么?说得好像多么了解我似的。
我觉得我比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钗更凄惨,王宝钗最终等到了薛仁贵,而我却等来程述变节。
我已经够悲剧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我更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沮丧和流泪,我会做到笑靥如花,潇洒转身。
容铮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嘀咕,“说什么?我和你无话可说。”
容铮却笑了,微微扬起唇角,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容,随后抬手给我递来一瓶车上备着的纯净水,“刚刚看你拼命吃饭,也没有喝汤,一定很口渴,喝点水吧。”
我说,“谢了。”但没有伸手去接。
容铮说,“我看着你一个人挺难受,你别拒绝我的好意。”
我说,“我和你又不熟,也不曾有恩于你,你这么做图什么?”
容铮漂亮的黑眼睛看着我,耳垂上迅速蒙了一抹嫣红。
我睁圆了眼,“你不会喜欢我吧?”
立刻这个猜测又被我虐杀于无形,我想起两年前我住的房子被大火烧得快成为废墟时,我猛然发现小杂毛在里面睡觉,急坏了我便大哭,何砚看到我哭不顾一切冲进火堆把小杂毛抱给我,两只手臂都烧伤了,却一个劲冲我傻笑,“别哭,结衣,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当时感动得直掉泪,我问,“何砚,你会喜欢我吧?”要不你怎么会为了我的宠物狗拼命?
何砚直接回我三个字,“你做梦!”
这么丢份儿的事如今想来也是唏嘘不已,我不是那种长得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人,我也没有太高的学历可以炫耀,所以自知之明是必须具备的。
容铮把车窗打开,旁边正是加油站,扑鼻而来的汽油味,这股刺鼻的味道勾得我胃里翻江倒海,刺激得我心里直泛恶心,我赶忙打手势,“停车!”
容铮把车停在路边。
我打开车门,跳出去,跑到最近的垃圾桶那儿直吐,把还未来得及消化的扇贝、猪脚、菠萝鱼、竹节虾全部呕出来。
容铮站在我身后,轻拍我后心,另一只手递给我一瓶纯净水,“漱漱口,我再送你回家。”
我接过去,冲他摆手道,“你离我远点,这呕吐出来的汁液闻着可恶心了。”
容铮笑道,“你是吃得太快,估计伤到胃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我说,“不用麻烦。”
“附近有家汤包店,打包带回去作宵夜,怎样?”容铮锲而不舍地再次建议道。
我说,“今天就算满汉全席摆在我面前,我也没胃口。”
容铮沉默,等我漱口后,上车绑好安全带,他驱车绕了一圈在一家寿司店门前停下来,说,“你等我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打包好的寿司,递到我手中,“我听说你喜欢吃寿司,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随便挑了几种,老板娘很热情,送了一些山楂片,说是可以开胃,你要是没胃口事先嚼点山楂片吧。”
我说,“你听谁说我喜欢吃寿司?”
容铮关车门的动作滞了滞,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程述。”
原来他是在意我的啊,原来他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原来我在他心里不是约等于零啊,原来我是有点分量的,我在副驾驶座位上怔了怔,随即便满足的笑了,然后一路笑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