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又一年,初春凉凉的海风吹拂在深南大道每一个等车人的脸上,他们依旧精神焕发,浑身散发出春天的朝气。深圳还是这个深圳,而人不一定还是那些人,在这片承载着一个又一个激情与梦想的热土上,不会因人的改变而改变。
掰着手指算算,我来深圳已经第五个年头了。尽管自己对这座城市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我仍然无法找到归属感。没有了归属感,这座城市的繁华和美丽永远只属于别人,而我只是游荡在这里的一个浪子。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平凡的日子自然会少了激情和新意,感觉有些枯燥。七八月是车市淡季,今年比往年更淡,股市和楼市暴涨只有傻逼才会把钱拿来买车。
正好,买车的人去炒股了,卖车的人没事干也去炒股。同事几乎都在炒股,可能仅有我还站在股市的门外逍遥。因为我这人不喜欢做自己没弄明白的事,更不喜欢没个性似的跟风凑热闹。每天上班听的最多就是加仓、减仓、大盘、k线图什么的,反正我不懂。看到这些快发疯的人感觉世界都他妈的要跟着疯了,好象这钱象是天上下雨一样铺天盖地的向他们砸来,大家有点在抢钱的味道。我只能自认没有发财的命,眼馋的看着这些鸟人不用出汗的日进千金万金。
阿惠炒股,听她说半年挣了半栋房子。她今年生了个胖小子,现在辞职在家边带小孩边炒股,也算是个半职业的股民了。阿惠极力动员我炒股,我说我不懂,她说给钱给她帮我炒。因为我始终搞不清一个问题,大家都挣钱这钱难道真从天上掉下来?如果股票的增值是企业的盈利,那么有些股票几倍十几倍的涨企业能有这样的盈利能力?我只知道,三块钱一斤的生花生炒熟能卖到四块,那是人家付出了“炒”的劳动;而五颗荔枝能炒到三万、一斤普洱茶能炒到几万以及三四块钱的垃圾股能炒到十几块甚至更高,这个“炒”和炒花生的“炒”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是把正常人的脑浆炒干了再往里灌点水的炒。
阿惠家我去过一次。她悠闲的做着全职太太,傍晚的时候她会推着童车在楼下的花园散散步,和小区里同样推着童车的少妇们交流着养育小孩的经验,日子过得舒心惬意。
这天上午,看到张总来公司了,是带了几个人一起来的。我估计是她朋友要买车,她出个面还是能拿到一个优惠价的。
她走进公司,和我们几个老员工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她的客人在公司到处转,不时向其中的一位介绍什么。看样子不是来买车的。
她和她的客人大概在公司转了将近有一个多小时,然后和她的客人一起坐车走了。
一下午我在琢磨着她的来意,始终没有琢磨出什么结果。
晚上我接到张总一个电话:“阿癞,有个好消息,公司的其它股份被董事长的一个同学收购了,下午把股份转让协议签了,明天就去办股东变更和公证。我可能下周就要回到公司上班了。”
“我说呢,我总感觉有什么事就是想不出来。我们都盼你回来!”我和她一样的兴奋,熬了这么久总算见到了一缕曙光。
“其实这件事和你有一定的关系,正是因为你那次的发言我把会议纪要拿到董事会去了,促使了这次股东的变化。你的正直坦荡做的很好,我代表公司感谢你。”
“你说的有些过了,还不是你的教导。”我拍马屁也能拍到家了。
一星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老总的后台撤股了,不可能再呆下去。老总和张总做了交接,张总全面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和经营,另外又招了一位副总。
赵总监还做着他的销售总监,暂时还没有动。精明圆滑的他这次看走眼跟错了人了,他如果一直跟着张总这次副总的位子非他莫属,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此一时彼一时,他比之前更卖力了,跑前跑后的忙这忙那。他心里清楚公司在这非常时期事情多,需要一个人能为张总稳定局面,分担一些事情,顺利度过公司的过渡期。赵总监不愧是职场上的老江湖,他选择了应对危机的最好做法。有句老话叫伸手不打笑面人,他这般的态度张总总会有些触动。很多事情是这样,一旦消除了对立和威胁,过去就显得不重要了,将来还是可以不计前嫌相处下去的。
张总找我谈了一次话,谈到公司人事安排,希望我谈谈自己的看法。既然她如此信任我,我就把我的看法说给她听:“公司在过渡期人事上不宜有太大的变动,即使有一些你不满意的人也要在公司稳定之后逐步的更换。一个好的领导其实就是有与众不同的人格和魅力,对过去的事应尽量做到不计前嫌,宽容能容纳更多的人在你身边。我不赞同那些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脑残做法,治理好一个公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满意的点点头:“嗯,你是个有思路的人。这样吧,销售这一块我就不动了,售后部一定要动,那人心术不正长痛不如短痛。你到行政部来负责怎么样?”
我感到意外,从张总上班的第一天我就估计她会安排我在总店做店长。我平淡的说:“我以前在国企做过一段时间的行政管理工作,既然你这样安排肯定是经过一番考虑的,我服从公司的安排。”
“我希望你以后能做好我的参谋,我也清楚,你虽然职位上来了,但收入不一定有做销售时高,但年底的奖金我会考虑作些弥补。”
她对我的态度让我很感动,作为知己,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做好今后的工作。
晚上回到家,小文打电话给我:“舅,借点钱给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作为长辈我的象个长辈:“你每个月工资一千多块钱怎么用的?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连自己都负担不了自己,以后还要讨老婆成家怎么办?”
“舅,我真的没怎么乱花钱。我算给你听,吃饭一天十五块一个月四百五;手机费一个月大概五十;生活用品和买一些衣服什么的要一百;上个网和朋友吃个饭两到三百;抽烟我抽五块的一个月也要一百五,千把块钱还剩什么?”这小子好象受什么委屈似的。
我有点生气:“以后少上网少和一些狐朋狗友出去吃饭,还有把烟戒了!你现在不趁年轻攒点钱今后怎么办?你要你父母负担你一辈子?”
“舅,那我做什么人,活的还有什么意思?难道我这辈子象机器一样只知干活?”他的话让我吃惊不小,说得也十分在理。
现在的小孩不简单,比起我们小时候要有个性的多。我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刚才听你算也够啊?”
听我的口气不想给他钱,他有点着急了,于是吞吞吐吐的说:“我找了个女朋友,总要出去玩一玩吧,我是个男人,总不能要她花钱吧?”
我心想你小子吊毛还没长齐还男人呢,但这话又不能说出口。于是就说:“你才多大了?十九岁谈什么恋爱?”
“我又不是冷血动物,人家碰到喜欢的能不动心吗?换了你你也和我一样!你如果不给,我只好向我妈要了。”他话中有话让我气的鼻子冒烟,想到这小子可能知道我和小虹的一些事,更是气的眼睛都要冒烟。但我知道生气也没用,一个小孩我能跟他计较啥?
这小子没大没小,横起来我还真找不到办法对付他,现在做长辈的有些难。但想总不能逼得他问家里要钱吧,就说:“我不是不给钱给你,一是怕你不正经花钱在外面学坏,二是希望你自食其力至少能承担起自己今后的生活。既然这样你明天找你们老板先借一千块吧,我会打电话给他。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有空的时候我会把钱打到你卡上,你再把钱还给你们老板。记得把你的卡号发到我手机上。”
他在深圳就我一个亲人,我自己的事情也多,平时没时间的精力来关心他,想想他也不容易。
自从和小虹分手后,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也多了,也向老婆把我和她的情况如实说明了。尽管如此,我们夫妻关系虽有所缓和但仍无实质性的改善。我知道感情上的伤害是需要时间来修补的,也需要我付出更多的耐心和努力。
儿子已经五年级了,老婆有点管不住他,听说喜欢上网玩游戏,经常和一些大点的孩子偷偷去网吧。他还注册了qq,叫什么无敌战士。老婆除了打骂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来管教他。我的话他还是能听,但我长期不在他身边有点山高皇帝远,有些时候感到无能为力。我能做到的也只能是经常给他打打电话,在电话里尽量用我的父爱来感化他。
儿子的现状,使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在外挣的钱再多,如果儿子因此没得到管教而学坏了,这个得失我该怎样来衡量?我抛家弃口背井离乡来到深圳奋斗的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让一家人吃好穿好吗?如果当初来深圳是为了最基本的生活而无可厚非,毕竟人的生存永远摆在第一位,而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成问题的时候我反而为难了,也彻底的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