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来,轻轻按在赤碧战刀的刀柄之上,有力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点着,每一次看似轻描淡写的点击,都会引起战刀嗡嗡的共鸣,而每一阵嗡嗡共鸣,都会让周遭的空气随之颤抖,小炮能明鲜的感受到空气在皮肤衣服上的律动,这让他有了一股错觉:身处的整个空间是一块巨大而透明的肉冻,肉冻有无数看不见的丝连着那柄战刀,战刀微微一动,整个空间都跟着颤抖,战刀要是霍然舞起,那么世界,就会被扯烂撕碎。
而此刻,战刀正被那粗糙的手掌控着。
小炮的目光离开战刀,顺着那只手看见一个极瘦老头。老头灰白相间的长发无风飘洒,普通简陋的仆服微微冽动,腰干笔直,微低着头,很些飘逸。
霸气纵横。
小炮斜对老头,已经感到一股极大压力,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他在想那两个劲装亲随又会如何?于是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对面,不禁一愣。
狼狈!真是很狼狈!更狼狈的是他们竟感觉不到自己很狼狈。
只见那两个劲装亲随横着刀、立着目,都蹲着大马步,十分“严肃认真”的摆着一副“力扛山”的架势,不过这不特别,似乎武功不够高强的武士们都会这把势,真正独特的是,一边立着把势一边光着屁股,身上还挂着几缕破布,下身那“话儿”迎风而垂,像犯错的小孩儿,正低着头看什么地方有缝,好一头钻进去。小炮知道,一定是刚刚的劲风将他们的衣服撕裂了,可想而知那正面的风有多强,不过小炮心想:“该!风都把我吹飞了起来,你们竟然硬顶,看看!衣服顶没了吧!”
如果不是有无形的压力在身遭,小炮早高声大笑起来。小炮是不了解,那两个亲随武士,也是有苦说不出,直面那个清瘦老头所要承受的压力无法想像。这世界有那么一种力量,无形无像,却能震颤人的心灵,这种力量会武的人叫它气势。一个在气势上被对手压得死死的武士,如果出手,那么注定失败,因为没了气势,心就虚,心一虚就弱了三分的力。此刻这两个武士别说出手,就是逃跑也有心无力了,很多时候,气机所至,无论攻守一方都丧失了自由,一动全动,或杀或被杀,那是瞬间的事,而失了气势的,多是被杀的角色,所以他们都不敢动一动,一动对方就会呼啸而来,然后是血色红花漫天飞,他们的头颅四肢就会变成那花儿的点缀。
小炮没想到身边就有这厉害人物,如果将他的本事学到,那么将来就不怕谁会杀害他的亲人。小炮狂喜。那老头他认识,是荣王府的老奴,叫刀锋,平时很少说话,很沉默,但对小炮很好,有人说刀锋从没给过任何人笑脸,但小炮是个例外。
荣王府奴仆的名字都取自与喜庆、平和、长寿相关的一些字,比如医生刀寿、比如管家刀禄、再比如刚刚的刀贵,他是花匠。只刀锋的名字怪,小炮曾经问过:“为什么他的名字特别?”但无论是干爹干妈,还是王府众人,亦或是刀锋本人,都是让人搞不清头脑的一笑。现在小炮可知道了,刀锋刀锋、战刀之锋,原来是这么回事。
场面有些僵持,荣王爷背着手,脸上带着没有含意的笑,他笑着沉默。他的老仆人们刚面无表情,一个个仿佛变了个人,立在水汽索绕的大院之中。
这场景其实很恐怖,胆小而想像丰富的人,会以为碰到了怪物,因为突然间,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笑的神迷,不笑的也神秘,同样的默默而立,再加上水汽,再加上战刀嗡嗡,再加上震动的空气,一切如同一个诡异的噩恶。
玉惑胆儿小,同时他还有一种神秘的“感觉”,他无法不往恐怖的地方想,所以他沉不住气了,叫嚷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冷静冷静,我说荣亲王你什么意思?”
半晌,荣王咳嗽一声,道:“我还想问问候爷是什么意思呢?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在我的家,要杀我的狗,你是什么意思?”
玉惑道:“是你的狗?你为什么不看着点,怎么咬我的奴才,你看看屁股的肉都撕烂了。”
荣王道:“所以我才要问候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领这个人来?他是干什么的?你要是不领他来,我的狗就不会咬他。”
玉惑道:“他就是个奴才,他能是干什么得。”
荣王道:“不这么简单吧?他还是那个专卖狗肉的桑新斋的老板吧?就是他的手下打死了我家那两只可爱的小狗,而这只狗儿是小狗的妈妈,你说碰见了仇人它能不报仇吗?咱评评理,我要是宰了你妈,你还请我吃饭吗?再说我家的狗妈妈何等勇猛,为什么只咬屁股?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一口封喉要了那胖子的小命。”后一句,荣王说的真是实话,因不想给荣王惹太大麻烦,狗妈妈确实没打算咬死那胖子,它要是想咬死,一口就能搞定。
玉惑道:“我这次来就是为狗肉的事儿请你给个面子,你不给面子就罢了,还纵狗伤人。”
荣王道:“说明白了,我才没纵狗,是我家狗自己要咬的,关我什么事?”话说完,玉惑脸通红,想是官当久了,从未遇到这样说话的,有点反应不上来,他指着荣王爷你你你你了半天,道:“那不是你的狗?”
荣王道:“是我的狗,可狗嘴长在它脑袋上,又没长在我脑袋上。”
玉惑喘了半天气,道:“好!好!好!荣亲王,咱们走着瞧,你看来挺‘正常’的,这事儿我得找王后说道说道,哼!当年是谁欺主装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