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不归路（6）
吴玉珊看到事情尘埃落定了，再没什么牵绊和人情，才来到这个早就寻觅好的处所――小镇上的一家儿童福利院，在这里做起了这些孤儿的教师和妈妈，并且用自己残存的财力补贴着这个捉襟见肘的福利院的日常开支。
阿雅走进夜上海后，吴玉珊就通过一些旧友知道了内情。扼腕叹息之余，就时常关注着她的发展，为之或喜或忧。前几天，阿雅被任哥偷梁换柱地留下一条命后，自己和周围的弟兄也因为被公安顶上了，急于找个地方躲避，也急于把阿雅转移到阿虎的视线之外，吴玉珊就及时地通过旧友联系上了任哥，让阿雅来到了自己身边。
阿雅听完吴玉珊的话，楞楞地看了她半晌，把吴玉珊看得都有点莫名了，环顾一下自己淡妆素衣的模样，也没什么不妥啊，正想询问的时候，阿雅却再次扑到吴玉珊怀里，眼泪鼻涕地哭个稀里哗啦：“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啊！”哭得吴玉珊的眼圈也红润了：“妹妹，姐姐也不是十分了解你的心思，还以为你会记恨姐姐呢。现在看来，姐姐还是伸手晚了，让妹妹受苦了！”
阿雅擦擦眼泪，搂着吴玉珊的脖子又是掉泪又是笑：“不，姐姐，一点不晚，你就是解救我的活菩萨啊！”说着，突然脸色惨白，紧闭眼睛歪倒在床上，原来，阿雅这样情绪激动地和吴玉珊交谈了一番，又没有吃多少东西，心头一阵恶心混杂者其他的不适，让她不由变了脸色。
吴玉珊忧心忡忡地看着手脚有些发抖的阿雅，那薄被把阿雅身子裹住，又起身去换了一碗热的汤汁来，一口口慢慢喂给阿雅喝下。阿雅勉强支撑着，眯着眼睛喝了小半碗，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往床下地上吐出一滩的汁水。
阿雅有些茫然地看看吴玉珊的脸色：“我这是怎么了，又头晕又恶心，浑身都没有一点力气，全身还莫名疼得厉害。姐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生了大病了，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吴玉珊不停地拍着阿雅的肩头安慰道：“妹妹不过小有不适，很快就会好的。有姐姐在，不用担心啊。”
阿雅附在床边低头默想着，不适却越来越不可抑制起来。阿雅慢慢感觉头痛欲裂，在满床翻滚中，她脑中突然闪现出任哥手中那一管透明的液体，慢慢推入自己脖颈部的静脉中。阿雅浑身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很显然，自己染上毒瘾了。
阿雅以前也听人说过，很多人，特别是体质敏感的人，一次接触足量的毒品后，足可以染毒终身无法戒除。任哥虽然爱惜她，把大部分毒品都推到了地板上，但为了掩人耳目而注入她体内的那几十毫升高纯度的毒品，也足够给阿雅留下慢慢消磨人的后遗症了。
阿雅心底慢慢悲凉起来，加上不适中的挣扎，出了一身的冷汗。在窗外雨停后的阵阵蝉鸣中，阿雅只觉得浑身冰凉颤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也无济于事。吴玉珊看到安慰和抚摸并不能有效减轻阿雅的痛苦，转身打开厨子，取出准备好的针剂和药品：“阿雅，我给你打一针镇定剂，你先睡一会儿。”
阿雅紧紧抓住吴玉珊的手腕，声嘶力竭地叫道：“姐姐，我毁了，一生都毁了。”吴玉珊继续抚慰道：“有姐姐在，不怕的，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克服。”阿雅埋头捶胸：“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染上了毒瘾。”吴玉珊还是那样镇静：“妹妹，这个，我料到了。你不过沾染了一次，又那么坚强，肯定能戒掉的！”
其实，阿雅和吴玉珊心里都明白，戒毒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般容易，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一次沾染就终身都陷入其中，越陷越深，最终被夺去了性命也无法摆脱呢？是他们不够爱惜自己的性命吗？不，是那一次之后时时刻刻的折磨和诱惑实在让人生不如死！
阿雅翻身仰面，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同样空洞苍白的天花板，那上面，遍布着难解的无序痕迹，似人间芸芸众生变幻无常的命运，不知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吴玉珊准备好药，用消毒棉擦拭了一下阿雅挽起袖筒的上臂，一筒无色的液体慢慢被推进阿雅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