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打完了这一战,陆明琛一回营帐连呕出几口鲜血,就倒了下来,当夜高烧不退,神智不清。
南疆不比京城,军医只治得了一些简单的病,像陆明琛这种已经伤了心肺的,别说是军中的医师,就连京城太医院里的御医也觉得棘手。
蛮人尚未驱除出境,却仍然贼心不死,只是被陆明琛凶残的声名所震慑,不敢再进半步。
几位将军封了陆明琛昏迷不醒的消息,竭力寻找名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原随云凭藉着无争山庄经营了几百年的势力,在这鸟不拉屎的边疆还真找到了一位神医,还恰巧是十多年前断定陆明琛过不过弱冠的蒙神医,这才把陆明琛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太子长琴手上的信说得正是此事,陆明琛由危转安,按理来说,他该安心了才对,只是今日莫名其妙的心悸,像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麽事情一样。
卷起的风将雪花吹进了窗内,恰好落在了信笺上,雪屑很快在纸上化了开来,留下点点的水渍。
「夫人,外头寒气重,还是先把窗户关上吧。」明心端着一杯热茶进了屋子,将茶杯搁在桌上,轻声劝道。
太子长琴「嗯」了一声,低下头,将信上的水迹抹乾,压在了砚台下。
明心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清楚他不喜他人多言的性格,拿起托盘,退出了门外。
她心知,定是对方挂念着南疆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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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自几天前就开始下起了大雪,断断续续的,直到今日也没停过。
大雪覆山,玉树琼花。
景国大军驻紮处,一座营帐前,重兵层层把守,气氛沉寂凝重,与别处的军帐显得格外不同。
这正是主帅所在的营帐,此时此刻陆明琛正躺在帐中的软塌上,双目紧闭,口唇淡白,一张脸更是苍白得可怕。
「蒙前辈,您已经用了药,我陆哥何时能够醒来。」这少年一身灰衣,长眉皱起,清俊的面孔上尽是凝重。
「不知道。他受了乌步全力一掌,震伤了肺腑,」蒙老爷子搭完脉,把陆明琛的手放进了被窝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那副药,是重药,险药……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能暂且保住他这条小命。至於日後如何,老夫不是大罗金仙,实在难以预料。」
这青衣少年正是原随云无误,听了蒙老爷子这一番话,脸色霎时一白,难看得很。
「蒙老……」内心有些心烦意乱,原随云还是竭力压制了下来,他斟酌着语句,「如果能治好陆哥,永安侯府和无争山庄定当结草衔环;报酬於您。」
蒙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摇头道:「你当老夫是什麽人。老夫不曾上场杀
敌,但也是景国人,陆小子为国负伤,於情於理,我也当竭尽全力救治他。」
原随云默了默,「蒙老大义,是随云多嘴了。」
蒙老爷子站起身,收拾好摆在床榻边的药箱,「我去煎药,这是最後一副,若喝了这幅药陆小子还不醒,老夫再想办法。」
原随云紧抿唇角,对他行了一礼,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14。第十四章佳偶天成14
营帐外寒风凛凛,漫天飞雪。
吩咐外面的士兵将蒙老爷子安全送回,原随云放下了帘子,刺骨的寒意霎时被隔绝在了帘外。
原随云走到陆明琛的床边,缓缓坐下,一双因不能视物显得有些萧索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紧紧抿着薄唇,「陆哥,你快些醒来吧。南云八城我们已经得了六城,局势已经大好。只是蛮族心有不甘,近日又开始蠢蠢欲动。」
似乎是听到他所说的话,陆明琛原本舒展两道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原随云沉默许久,又道:「陆哥,南疆下雪了,大雪封城,南云暂时不会出什麽事情。」他抬起头,望向帐外,那目光悠长,彷佛透过了营帐探向了南云这片广阔的土地,复而低下头,目光低垂,语气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决然,「我和诸位将军一定会全力守住南云。」为陆明琛,为景国,也为自己。
帘子被人掀开,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阵浓郁的药香。
原随云站起身,让出一个位置,「蒙老。」
然而蒙老爷子却没有理会他,盯着陆明琛看了一眼,放下药碗,坐到了陆明琛的身边,探了探他的脉门。
「我离开之後发生了什麽?」蒙老爷子皱眉问道,想到对方可能理解不了自己这话的意思,又进一步说,「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麽话,又或者做了什麽事情?」
原随云愣了一下,凝眉问道:「我只和陆哥交代了一些南云现今的状况。」
蒙老爷子捋了捋长须,眼中绽放出几分欣喜的神色,笑道:「哈哈,好。」他连连赞了几
声,指着陆明琛,「你可知道,他刚才动了?」这话一落,他忽然想到对方的眼疾,轻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原随云也不在意,现在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蒙老爷子前面说的话上,不敢置信道:「陆哥这是要醒了?」
蒙老爷子摇头道:「哪有这麽快。」
原随云心中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到灰心的地步,因为他知道,蒙老爷子後面还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