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邑的天是蓝的,边邑的水是清的,边邑这种小地方正适于蝶也这一类请心寡欲的又极易满足的人.才短短几天,她就能像个普通待嫁女子一样帮着顾点家,但更多的时候是置力于自己兴趣的事.太后并没有要求她做只符合身份的事,反之,她也像蝶也一样,如同普通妇人一样享受生活.
日子过得太舒心,其结果就是渴望安逸的贪婪之心无穷滋长.她们开始遗忘曾经囚禁着她们的红砖绿瓦的宫闱,开始遗忘,这份安逸富足衣食无忧的生活得益于那两个高贵的身份,她们也不曾记得,一朝王室改,那么这一老一少要如何再生存下去?
边邑实在是太遥远的一个小镇--
在蝶也醒来的第二年.北方突厥从尚月北方边境发兵进攻.皇上连下十二道战符催兵进战.可怜边邑地处南境,这里一切如常.常胜将军罗毅天带着全城近五成的兵力迎战,一举攻下北方.这原是一件该举国庆典的喜事,谁知罗毅天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忽然停滞不前,驻扎在王城二十里外的兵营里按兵不动,意向不明.王城一片沸腾.这时,罗毅天的独子罗起宁成功带回东西二捆三十万兵力,驻扎在王城东面二十里处.挟天子的意图十分明显.
僵持一年,在滴血不见的勾心斗角之下,皇帝退位,浩荡的军队驶进王城,像巨蟒将王宫团团围住.
在新君登基的第二日,皇帝在寝室服毒自尽.
世道下的百姓早已麻木不仁.时隔不久,又在劳作的辛劳中遗忘了皇家姓氏改,也记不得自己究竟是哪一朝的子民.只道,如今将军当政,本国可以平安了,再也不用受外族侵略之苦.也不曾想,那本是皇室宗亲,一旦改姓,便无辜从天落地,跌入民间.就像太后蛮氏和公主蝶也.
在她们依旧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安逸生活中时,大批的军队团团围住了他们所在的边邑避暑山庄.当时,蝶也正在清理一堆从耕地下被无意挖掘出的铜器,弄得土渍满身.军队为首的男子一把抓起她,质问道,"公主和太后在哪儿?快说."
蝶也感到肩膀一阵吃痛,举起手中的铜器便往来人脸上砸去.肩膀得到暂时的解放,谁知一把锃亮的刀立刻搁上了她的脖子.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小心地注意那人的举动.
"呸!"男子抹掉嘴角的血渍,"小丫头,下手还真重.你他妈的找死啊!"
"大胆!"前厅响起威严的呵斥,吓得那男子一抖手."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敢到这里来闹事?是嫌日子过得太久了么?"
"我,我,"男子吓得一结巴,"我奉的是皇上之命."
"哼!哀家就是皇上的生母,怎地不知他还有欺师灭祖的本事?再敢乱放噘词,小心你的脑袋."太后气急.是她离宫太久了么?如今怎的一个带刀侍卫也敢冒犯她."狗奴才,快放了我蝶儿."
"蝶儿?"男子恍然大悟,"呵!我当是个什么丫鬟.原来是公主.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看来这皇室真是该灭啊,好好的一个公主都能长成这样."他满是嘲讽的眼神扫过刀下的女子,麻衣麻裤,手脚沾泥,一股子的土味,这还叫公主?笑话,恐怕他家的那婆娘都比这公主有味道.
"你这狗奴才.来人,给哀家掌嘴."
人人面面相觑却按兵不动.军队的士兵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太后,您住在这种乡下地方,不知政事我不怪您.您现在最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您老了,成不了事了.我也不为难您,只要让我们把公主带走就成了."男子说着就要带走蝶也.太后喝道,"站住!敢在哀家眼下虏人."
"太后,实话告诉您吧,这皇朝早已易了主了.你们蛮氏也不掌权了.别说是我要带走公主,就是我想把公主收成偏房,您又能奈我何?"他轻蔑的眼神一再扫过太后和蝶也,前者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那皇上呢?"
"陪伴先帝去了."他把蝶也推到士兵中,以防她逃走,只身走近太后,"哦,对了.如今的皇上是伟大的将军罗毅天大人.可别再持着一副'哀家是皇上生母'的妄言了.到时只怕得冠个侮辱皇家的罪名给抓起来.哼!"
太后一脸的恍惚,仿佛灵魂已经飞出体外.心中充满了对现实的难以置信.有对国破家亡的仇恨,更有对生活幻灭的绝望.除去了太后的身份,她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婆子,怎么担得起这沉重的国仇家恨?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蝶也被拉着往前走.男子的力道让她疼痛不已,她这副身躯可是有十年没有移动过.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
"蝶儿,"太后恢复了一些神智,眼看着她的心肝儿被男人粗手推搡着,不禁怒从中来."一切尽管冲着哀家来,不要伤害我蝶儿."
"我们是奉皇上的圣旨,要将这皇族中的年轻一辈带到王城好生款待.免得他们心怀鬼胎,也好趁早将那毒苗子掐死在娘胎里.像太后这样的人瑞,恐也快与先帝一家团聚了吧?料想也是没有这个本事再去折腾什么的.皇上特赦您在此地养老,不用随队回去了."
"祖奶奶,没事的.当今皇上只是想监视我们,不会伤害我们的,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蝶也迸出泪花,眼中只看得进太后那张瞬间苍老的脸,是心痛,也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