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队长和小周今天就在蓼家住下了。村长给他们把空置多年的村文化室打扫了一下,作为临时的办公室,同时也是睡觉的地方。那里很宽敞,但是采光不好,大白天也黑乎乎的,而且只有一盏台灯照明。家具则只有几张长椅和一张乒乓球桌子。
不过,刘队长他们在田间地头跑惯了,这样的地方算不错的了。
张副市长本来打算今天回城里去的,但是鉴于案情比较严重,现在走不太合适,所以决定自己暂时不回城里去,派秘书小刘先回去盯着,就说他到国外考察去了。他自己随蓼世智住在蓼家老宅。
蓼世智死了哥哥,当然也不能走。李小姐虽然撒娇赖皮的不愿留下,可也没有办法。好在蓼家房子大,多住几个人毫无问题。
吴思明原来也打算今天回去的,但是他经不起吴起的苦苦哀求,所以也只好留下来。
“我可不参与这件案子。刑事案件通常都是费力不讨好,没有什么油水。你要查可以,别拉上我。你查案的这几天,就算今年的休假了。”这就是吴思明的态度。
村里的大人物死了,村民们人心惶惶,领导干部自然有不少工作要做。为了能及时处理突发状况,王镇长决定暂时留在村里。于是村长把村委会的办公室腾了出来作为他的临时住所。
王镇长不愧是位能员,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先去慰问了蓼老夫人,然后就和张副市长、蓼世智说了半天话,无非是“尽快破案,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最后还召集了村民开了个“破案动员大会”,号召乡亲门踊跃提供破案线索。
但是村民们普遍认为是碧眼鬼显灵,惟恐避之不及,哪里还会去找什么线索。有些心虚的人还买了香火到祖坟上去拜一拜,生怕沾上晦气。
和刘队长他们分手后,吴起先到灵堂看望了蓼继明。蓼继明和他母亲还有蓼世礼、蓼世智、魏教授这些人都在灵堂里守着,哭哭啼啼的。
蓼世礼似乎对哥哥的死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无聊的坐在一旁。
蓼世智表情沉重,李小姐在一旁也不敢乱动。
魏教授此刻神态凄惨,唉声叹气。
两个老妈子一直不停的劝慰着蓼老夫人,但是蓼老夫人仍然痛哭不止。
蓼继明已经平静下来了,跪在父亲的灵前沉默不语。
吴起看到他哭得通红的的眼睛里愤怒多于悲伤。他见蓼继明如此神态,心里也不禁黯然神伤。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蓼继明的肩头。
虽然吴起和蓼继明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一见如故。他觉得作为蓼继明的朋友,自己有责任追查真凶。陪着蓼继明默默的坐了一会,吴起就起身回去了。
父亲突然被杀,蓼继明当然心里不好过。先前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心里全是悲伤;现在他慢慢的平静下来了,对凶手的愤怒和仇恨开始一点一点的占据了他的心房。
黄昏时分,蓼继明悄悄的一个人离开家,来到了村口的大路上。他往村外的方向走了几百米,下到路边的灌木丛里,穿过两块巨石间的缝隙,然后顺着一条浓荫蔽日的小路向上走,最后来到了一个悬崖边。
这里是一座小山的顶部,从这里望去,可以清楚的看见蓼家村的全景。此刻彩霞漫天,大地一片昏黄;村里的房舍上,飘起阵阵的炊烟。
蓼继明在一块石头上默默的坐着,俊秀的面庞上全是令人同情的悲哀。过了一会儿,从他来的那条小路上,走来了一位穿着白底蓝花衣服的苗条姑娘。
她远远的叫了一声:“继明!”声音清脆悦耳。
蓼继明听见叫声,回头看了看那位姑娘,但是没有回答。
姑娘跑过来,温柔的抱住了蓼继明的肩膀,话语里充满了关切。
“继明,你怎么了?是我呀!”
蓼继明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我当然知道是你。这里除了我们俩,没有人知道。”
姑娘心疼的抚摸着蓼继明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阵微风。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点吧!看见你这样,我也难过。你别太伤心了,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的。”说着,姑娘明亮的大眼睛里流出一串晶莹的泪珠。
谁知蓼继明粗暴的一把甩开姑娘的手,发疯似的大喊起来。
“水落石出?!用不着警察我也知道是谁!就是你那个疯疯癫癫的老族长杀了我爹!”
姑娘被蓼继明的举动吓坏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蓼继明。
“继明!你疯了吗?怎么可能是我爹!我爹他是好人,决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蓼继明凄惨的的笑着,就像一个疯子。
“哈哈哈!好人!好人!”
他死盯着姑娘惊恐的面孔。
“你爹不是恨我爹么?你爹不是在事情发生前就早就预料到了么?他是神仙下凡吗?居然能未卜先知?!除了他,还能有谁?!”
姑娘的眼泪就像绝堤的河水一样流了下来,她不敢相信,她最爱的人竟然会怀疑她的父亲。
“不!不可能!我爹昨天晚上一直在家里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是他!我爹一辈子做人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不是他!”姑娘哭喊着叫了起来。
蓼继明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那祠堂里的翡翠鬼眼是谁偷的?如果不是你爹,他为什么不敢当大家的面说清楚?!”
姑娘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于是只好捂着脸,呜呜的痛哭起来。大颗的泪珠从她的手里涌出,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蓼继明见她无语,大笑着转身向山下走去。可笑了一会,又大哭起来。
“爹啊!儿子不肖,不能为你报仇啊!老天啊!你为什么这样捉弄人,让我爱上仇人的女儿啊?!”
然后他又使劲的抽着自己耳光,泪如雨下,悲痛欲绝。他边走边哭,慢慢的消失在下山的路上,很远了,还能听见那让人心碎的声音。
那位姑娘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面庞大哭不止。她一头秀发散乱的垂在胸前,双肩剧烈的抽动,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如血的夕阳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在地上拖得长长的,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凄凉。
吴起回到他叔叔的别墅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昨晚一夜没有睡,今天又和刘队长他们忙了一天,他当然吃不消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睡觉。
一进屋,他就看见吴思明在书桌上看一张发黄的纸。
吴思明边看,还边嘀咕:“果然是好风水啊!”
吴起悄悄走到吴思明后面,然后大叫一声:“鬼来了!”
“啊!!!”吴思明正看得入神呢,被吓得一蹦,大叫了起来。
吴起诡计得逞,哈哈大笑。
吴思明给气得要死。
“你搞什么?!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开玩笑也不看看时候。”
“锻炼一下你的胆量嘛!哎,你研究什么呢?那么入神?”
吴思明得意的拎起那张纸在吴起眼前一晃。
“这是村里的地图,我从村口小饭店老板那里买下来的。”
“哦?有什么特别的吗?”吴起不解的问。
“当然了,你看!”吴思明把地图摊在桌子上,吴起凑上去看。
“很普通啊,不过像是以前老式的地图,一点都不精确。有什么好?”吴起看了看,毫无兴趣。
“我困死了,要睡觉了。你别吵吵啊!”
“你这个笨蛋,活该一辈子发不了财!你看不出这村子的形状很特别吗?”吴思明拉着吴起,指着地图说。
吴起无奈,只好再看看。
地图上外围的部分都是山,村子被围在中央。村子的形状就象个马蹄铁的样子,外面的一圈全是房屋和街道,不过和现在村子的布局稍稍有些不同。
房屋和街道围着的是田地,上面还标着当时主人家的名字。在田地的中央,有一块地方被显著的标出来了,是祖坟的所在。村子南边,也就是马蹄铁的开口处,由西向东横着一条河流,穿过整个地图。
吴起看完,觉得这张地图很奇怪。
“咦?怎么祖坟建在田地的中央?一般都是在附近的山上啊!奇怪。”
吴思明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懂了吧!你看见周围的这一圈山了吗?看见这条河了吗?这可是风水家说的宝地啊!这山就像是个太师椅,村子就坐在中间,祖坟更是中间的中间;前面这条河就是活水,而且是坐北朝南,绝对的风水宝地啊。祖坟埋在中间,自然是看上这里的风水了啊!”
吴思明这么一指点,吴起明白了。
“哦!是这样!哎,你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
“我哪儿懂啊!是村里人告诉我的。今天我下午没事,就到村口的小饭店吃点东西。老板挺热情,我们聊了半天。他说他有件文物,问我要不要。我叫他拿来看,他就拿了这张地图给我,说是祖传的。我看着有意思就买了,反正也要不了几个钱。”
吴起笑着点了点头。
“呵呵,原来蓼家村是个福地呢。怪不得出了那么多当官的。”
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不过,既然是祖坟,那应该有很多当大官的祖先埋在那里啊!这样说来,岂不是有很多宝贝?”
吴思明哈哈大笑,似乎早预料到了吴起的问题。
“我早想到了,我问村民有没有去挖点宝贝回来。村民说,这几百年以来,盗墓贼就没有闲过,早就挖的干干净净了。哪还轮得到你?哈哈哈。”
“也对啊!可是那你刚才高兴什么,说什么发财不发财的?”
吴思明故弄玄虚的笑着,显示着自己的精明。
“所以我说你傻呢!东西没了地还在啊!这里马上就要开发了,到时候一声令下,所有的坟地还不得迁走?风水这么好的地得多值钱啊!如果我们能弄上一点,还不得往死里发啊?!”
“我看你是得往死里发!就知道钱。”
“不过,可惜啊!”吴思明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起又不明白了。
“你知道吗?村里的老族长说,他们村里人以前的富贵全靠祖坟的风水好,如果动了祖坟,村里就要遭难了,所以死活不让扒坟。村里的其他老人都听老族长的,年轻的一代想迁坟也没有办法。”
吴起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那你高兴的太早了。我不管你了,我要睡觉了。困死我了。”
说着他就进卧室睡觉去了。
吴思明看着地图,还在那里嘀咕:“哎,这个老族长真伤脑筋~!”
疲劳是最好的安眠药,累了一天的吴起很快就安静的睡着了
外面月光如水,万籁俱寂。整个村子从恐怖杀人事件引起的骚动中沉静了下来。可怕的杀人事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谁也没有注意到,其实这明亮温柔的月光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