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一位开面包车的女司机迎面走来,女司机中等身材,比较丰满,穿着一件花格子休闲套装,样子端庄文静,笑起来象一朵花,“师傅去哪”举止文雅。
文康说:“塘水村。”侄子告诉他,他们住的村叫塘水村。他友善地对女司机笑着说。女司机笑得更灿烂了,她说:“呵!塘水村啊!我知道,送过去20元钱。”本来文康想:有没有顺便车搭,3元钱?想想算了。自已以后可能在这地方比较长,还要用车,不能小气,于是他说:“好吧!”女司机立刻高兴地把他带到车上,他们向塘水村开去。
不用多找,他就到了目的地。原来侄子文峰就住在村头,单人棚上。他和妻子母亲孩子在家!他到后,得到了他们的热情款待。第二天家里摆了两大桌。老家的人听说他也来了,许多人都赶了过来看他。文康举止高雅,言吐有度,人们都很敬仰他,感觉他来了,群龙有首了。有了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说话,他们的底气越来越足了。
文康兴奋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他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异乡,有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在一起交谈着,象老家一样划拳行酒,吃得昏头晕向。
在以后的日子,文康不是他家请,就是你家请,天天吃。渐渐人们都要去干活了,生活又平静了下来。文康发现他们老家过来的人,大都数是婚配牵过来的,再经过亲戚介绍,越聚越多。这里的人们也愿意接受他们,因为年青的一辈都学有这样那样的手艺,在外闯天下。家里的土地留给年纪大的父母种。条件好了,又担心父母干不了,有外地搬过来的人要耕种,就给他们种了。
老家过来的人,大都没手艺。但是种田,花力气的活,他们能干。有的在这里种上一二十亩地,一年也能挣上一二万元。刚来的人们,买的都是这里的旧房子,或者这里的极少数矮房子,这些旧房子和矮房子的主人,都有钱不想在乡下造房子,到镇上或城里买了房去发展了。
文峰告诉文康,这些年老家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劳工仍供不应求。他们所处的这个镇,是个打桩出名的乡镇,建筑老板也非常多。他们一直就是跟打桩机老板做,基本上是清包工;也就是卖苦工,一般七八个人一台机,谁包的拿抽头,工人一般七八十元钱一天包得人可以拿到双倍。
文康说:“工资不少。”侄子笑着说:“工资虽然不少,但是苦呵!一般人是吃不下这个苦的”
侄子告诉他:“最近有一个工地马上要开工了,我们一起去,你就知道了。这次在江南的省城,一个大工程,我包了三台机,带二三十个人去。我安排叔开搅拌机,不出多大的力。”文康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以前在老家做路,我也试过开搅拌机,不难。”侄子又说:“可跟家乡不同喔!这里苦,要日夜干,打完一根桩才可以休息。”文康说:“不怕。”
文康在塘水村没多久,就随侄子去了省城打工。侄子文峰今年二十六七岁,人长得非常的英俊白腻,中等个子,为人精干豪爽、侠义,大家都称他为小孟尝。女儿己经八九岁了,在他们老家结婚早,不象这边女方要到二十岁才能结婚。
老二,老三也己经结婚,并且都有了孩子,老四招女婿,招给了当地人,当地人的姨夫是土建工程的老板,老四一直跟着他们干,干得不错。老五,也己经谈了,对象是老家带过来的,打算下半年到镇上买一套商品房,明年结婚。
文峰在村口建了四间二层半楼房,非常有气派,和当地人的房子没什么两样,家里宽畅、明亮、整洁。文康在老家起的小别墅根本没这的好。文峰说他刚来的时候,买的是四间矮小的房子,后来推掉重建的,说话间透出了自豪。
文康过来后,到处走走,感觉这地方的确不错。虽然离镇上的街远了些,但这里也有个小市场,一般乡下人需要的东西都有的卖。这里属于江南的丘陵地带。平原上多了一点起伏,多多少少给他一点家乡的怀念,他反而感到亲切。突然他想:这里家乡人这么多,把父母接过来,他们也一定能习惯这里的生活,他不免开心。
文康随文峰到省城的时侯,是个夏天,他们的工地紧靠着一所废弃的学校。干完活就睡在学校里,学校有许多间教室,他们基本上三四个人一间。都打地铺,此时天气比较闷热,除了有些蚊虫之外,睡觉倒不成问题。
工地上有几十台打桩机,打工的有二三百号人,非常的杂乱。分成一个个小团体,都是相识的人聚在一起,有的还带有家属,帮忙洗衣做饭。文康这边工地上,许多家乡人,加起来大约有一百多号人,有些人他不认识。文峰说:“都是老家周围几个乡镇上的慢慢就熟悉了。”
文峰说:“大老板,总包工头是我们这边镇上的,我己经和他打了好几年交道了,人不错,你放心地干。”文康点点头,他对一切还很新奇,文康从一住进学校起,就是感觉工作条件太恶劣,不管刮风下雨,寒风酷暑,工地上总是湿漉漉,必须穿雨鞋。
非常的苦,工作起来日夜不分,不过文峰安排他开搅拌机,他的体能还能承受。吃也吃得不好,大包菜,一个礼拜吃一次荤。文峰说:“如果干得好,工地多,叔干几个工地下来,内行了,自己就可以包了。我有工地也让点给你做,那时你就轻松了。”文康说:“谢谢!”
就在文康下定决心好好干的时侯,他开搅拌机出了一点意外。一天下午,他开着开着,搅拌机缆绳突然绞在了一起,然后砰地一声,断了,重重地摔在地下。
这让这台桩机的老板很不高兴,因为从一开始文康来干活,他就注意到了。文康穿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哪象干活的人但是他又不好说什么,他把打桩机的活包给文峰,人员都是文峰安排的,他和文峰合作这么多年,他相信文峰,他会做好的。
只是他会经常到工地上看看,监督、监督,看到文康礼貌地点点头,以为他是来玩的。发现文康也干活,他有些不高兴,文康活不会干,慢条细理,象个甲壳虫。这是粗活,不是绣花,要讲效益。如果跟工人算工钱,也许一毛一毛地算都可以。搅拌这东西,多多少少,材料适中,不要过份就无所谓。
文康干点活,看了让人心都急、较劲。做个模子都半天,恨不能要算道数理公式。
他干活让人觉得别扭,时间做长了,吃力了。脸好象拉长了,好象谁欠了他似的。老板曾私下跟文峰说,自已也是个农民小老板,容不下这只虎。文峰说文康是他叔,原来当过乡镇干部,所以有点不会干活。不过你放心,他的工作我们会想办法做好,帮他做,不会担搁工程,老板于是一直没说什么。
文康发现缆绳掉下来时,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发现没出什么大事,才嘘了口气。但老板气急败坏地跑来了,板着个脸毫不留情地指责文康,:“不会干就不要干,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打桩机,还没有看到缆绳绞成这样子还在开,绞断了出了事怎么办停工停工!不要干了!你不要干了!”
文康本来在和工人一起用撬棒拼命去撬缆绳,听到打桩机老板这么说,脸青一阵白一阵,一下子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