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他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龙形虎步。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站在一旁看剑舞看呆了的卡娜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伸手用袖子擦掉乌奈奈脸上的汗珠。视线不再受阻,脸上也舒服了许多的乌奈奈以大指为轴心,五声音列八度内的勾搭技法,连奏几声孤高的旋律,然后猛摇古筝,筝声渐渐变得斜风细雨,渐渐似乎要停下来的样子。
这虽然不是《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的最后一段,却是乌奈奈能够找到的最后一段了。王宗师虽然清楚的知道后面还有好几段,奈何他背诵不出来。听着琴声渐渐要息音的样子,正浑身舒畅,身随音动,气血奔流,身体如一条蛟龙,力量贯通四肢无所不在,正要化为真正的大龙的王宗师急了起来,也不顾礼貌不礼貌了,他开口喝道:“不要停!”
乌奈奈双眼圆睁,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不顾风度的大笑出声,这一刻,她根本不似一个女歌手,女艺人,却仿佛如头顶盔缨,身披战袍的巾帼英雄,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豪气:“我当然不会停!我便是停也停不下!卡娜!接我歌声!”
她手指猛摇,那斜风细雨细雨一般的声音立时化作狂风暴雨。
轰隆一声,巨蛋上空的蛋形圆罩慢慢的分开,从两边缩了回去,露出了头顶的天空。于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进来,让本来温暖如春的巨蛋内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受到冰凉的刺激,人们才从这令人完全喘不过气来的精彩表演中稍微回过一口气,不少人这才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好像随时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这也是乌奈奈早就设计好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比任何灯光色彩都更能打动人心,更能营造出梦幻的气氛。
不过她也没有料到,王宗师的剑舞是如此的豪气,如此的动人心魄。
她完全被那种这个时代从未见过的剑舞所吸引,而相对的,王宗师却也被乌奈奈她那种有若神技一般的古筝技巧,以及她天籁一般的歌喉所吸引。
当两人各自所得意的技巧互相碰撞、融会贯通之时,新的奇迹诞生了。他们被对方的技艺所吸引,居然一步一步的攀向了各自领域的更高峰!
“叮当当当当当……”
一连串的激烈的单音响起,王宗师右脚撩地,左脚前移,右手持剑翻腕,手心向上,目视前方,双手捧剑猛然挑出,如同发狂力飞奔的野马,跳涧而过,划出一道渲满了最勇敢的生命色彩的抛物线,太极剑二十四式,野马跳涧!
乌奈奈银牙猛咬,雪花落到她的衣服上,却尽数被她浑身散发的热气化作了小水滴。她心中已经无喜无悲,唯有向上,向上,继续向上的念头在催促着她,驱使着她攀向更高峰。她手指连弹,银甲和琴弦接触发出了啪啪的声响,她已经顾不得许多,埋头用力,琴声急促,却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这、已经超越了她之前所有的想象。
她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在新的巅峰之下,只要一伸手,便能攀爬到新的山峰。但是她的下面就是三途川,只要一松手,便是十八层地狱!
王宗师的剑舞也越发急促,剑上的风雷之声越来越大,坐的比较近的观众已经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坐在前排的观众几乎都是脸色苍白,血色褪尽。他们的心里或许还没有感受到恐惧,可是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本能,他们的潜意识已经感受到了现在的王宗师,那举手投足间的可怖可畏。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忽然歌声响了起来,是卡娜的声音,她被眼前这一文一武所震动,脸色憋得通红。她离得最近,所以感受也就越加深刻。一场剑舞,一段古筝,让她理解了许多,领悟了许多,她把这理解,这领悟唱进了歌声之中。
她的声音并不成熟,也没有足够的技巧。她的声音比起乌奈奈那种浑圆天成,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充满成熟的女人声音相比,显得稚嫩了许多。但是稚嫩有稚嫩的好处,卡娜的声音并不难听,唱起歌来,充满了空灵的意味,听得王宗师都是眼前一亮。
王宗师想停也停不下了,他现在气血奔涌,四肢百骸翻腾不止,黑熊翻背被现在的他使出来,反倒是像极了苏秦背剑,燕子啄泥被他使出,反而又像是图穷匕见,太极的韵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被体内来回翻滚,沸腾得像是烧开了的热水般的气血所支配,这让他忍不住发出了怪叫,声音尖刻刺耳,刺入心肺,似如“虎豹雷音”。
“快、快看!那个舞剑的男人身边!”由依猛的站了起来,她用手指着广场中央舞剑的王宗师,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个人……那个人!他舞的剑,连雪都飘不进去!”
王宗师已经进入了除武之外,别无他意的境界。他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身边一圈已经成了现场里,唯一一片没有白雪铺地之处。
那些白雪似乎在故意躲着他似的,围绕着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空地。那些雪花一落到王宗师身周,就被那带着巨大风雷之声的剑的挥舞所带走,委委屈屈的不知道飘向了何方,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被剑身所击碎,化作水滴甩落四方。
古代时候,剑客舞剑,倾盆大雨皆不能入,是为至高境界。而现在的王宗师,虽然还没有到达那一步,可是他舞起剑来,鹅毛雪花竟不能入,当也是明了了剑中三分意味。
已经快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淹没巨蛋广场里,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舞剑舞到雪不能入,让他们都是大开眼界,惊为天人。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帅的男人的身影在他们心中顿时变得高大起来,不少女孩子已经暗中在盘算回去以后要好好打听一下,组成一个fans俱乐部。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卡娜继续唱到,她的记忆力很好,一个字也没有唱错,虽然略微有些走音,但是她美好的嗓音弥补了这点遗憾。
琴声终于渐渐的低沉缓慢了下来,乌奈奈觉得手指都快断了,浑身都被汗水给泡湿了,再混上冰凉的雪水,这一切都让她难受非常。但是令她欣喜的是,她坚持下来了,她已经成功的攀上了一座新的高峰。她站在那新的山巅上向下俯视,一个低矮的山脚出现在她面前,乌奈奈知道,那里就是她曾经所站立的,她认为是的地方。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小山坡罢了,甚至说是小土坡都可以。
俗话说功夫高一寸,便高得没有了边。这功夫不单指国术,一切下过苦功的都包含在内,便是音乐修养,也是功夫的一种。
现在的乌奈奈真的感受到了,那种高一寸,便高得没了边的快感,她手中忽然连拔几下,琴音戈然而止。
她抬起头,望向王宗师。
王宗师在琴音咋停的那一瞬间,刺出了最后一剑。这一招疾如风、徐如火,剑身平稳直立,全身之力贯通于手,手上之力贯于指,指上之力贯于剑,全身通通透透,顺畅非常。这一式金针指南,当真是刺得妙到豪颠,多一分力则招式用老,少一分力则伤害不足,无论是哪位武林前辈,看到了这一招,一定会大声叫好。
我的明劲,终于成了!
在巨大的东京巨蛋广场里,在近十万名观众热烈的目光注视下,在绝代佳人,天下第一的女歌手乌奈奈的伴奏中,在卡娜充满了空灵之气的歌声里,在漫天飞舞,飘飘荡荡的鹅毛大雪之中,剑带风雷,雪不能入,力透指尖,气贯长虹。
在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情况下,我的明劲终于大成!
王宗师忍不住仰天长啸,以表心中的喜悦。
啸声引起了周围的观众的注入,忽然间,不知道谁率先鼓起掌来,渐渐得掌声越来越响,然后整个巨蛋广场的人们都站起身来,由衷的鼓着掌,用那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赞叹着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他们心中很激动,又很得意。激动的是,这场演出实在是太值得了,既听到了乌奈奈有若天籁的歌声和琴音,又听见到卡娜那充满空灵的歌声,还欣赏见识到了如此一场精彩绝伦的剑舞。得意的是,嘿,你们这些没买到票的,哭吧。不在现场,你们能够感受到这波澜壮阔的一幕么?
可是惊喜还没有结束。
小胖子章渝作为压轴人物出场了,他提着他的弓,慢悠悠的走到了广场中间。
人群顿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小胖子屏住呼吸,张弓拉箭,他的精神顿时全部集中起来,脸上也不见了平常那种有些油滑的模样,那种无比的认真让他看起来也变帅了许多。
卡娜用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小胖子包裹着燃烧物的箭尖。
“嗖”的一声,火箭划破了空气,穿越了纯白的天地,以一个华丽无比的抛物线,射入了立在巨蛋上方的巨型火把!
一团火柱顿时冲天而起,猛烈燃烧起来!
小胖子握紧了拳头,兴奋的笑了起来。王宗师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掌声,那鲜红的火焰映射着冰冷的白雪,为朦胧的天地铺上了一层瑰丽的深红。
由依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场面,实在是感动了她的心。事实上,并不只有她,好些感情脆弱的人都被一幕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谢谢你。”乌奈奈真诚的握住了王宗师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又细腻,有些发凉却又不缺乏温暖,摸起来很是舒服:“这次的演出,比我预料的更为成功。”
王宗师把收入了剑鞘的“龙渊”还给了乌奈奈,心中有些不舍,乌奈奈却看穿了他的心思,摇摇头道:“如果这是我的东西,我一定会送给你。可惜……”
王宗师因为小心思被人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猛然间凄厉的警报响彻了巨蛋的上空,三长一短,这是有敌人袭击的信号。
正握着手的乌奈奈和王宗师愕然的面面相觑。
作者的话:剑舞到这里,就算是完了,呵呵,如果看完还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可以参考一下下面这个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