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御书房
转眼,十弟已学了《四书》了,也会骑马开弓了,诸位先生、教习们都夸赞十弟天资聪颖,好学肯进,品性温良,敬长礼幼,总之是难得的好弟子。可惜他们没听过后宫某些人士的评论。在某些人眼里,十弟无异于混世魔王。但是,如今不只是我和父皇在纵容他,诸位宫妃也喜欢他的伶俐嘴巧,其他几个兄弟也都对他爱护有加,因此,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十弟入各宫都如入无人之境,从来不让人通报,负责通报的太监,要么来不及,要么已经被交代过,要么就是没看见,基本没有通报十弟驾到的机会。
在后宫都混熟了的十弟,渐渐地把活动范围扩展到前庭,跑到前面勤政殿,御书房那些地方去了,不过,他倒也识趣,从不在有大臣在场的时候出现。所以,父皇也从来没有说他什么。
只是有一次,他的动静又闹大了。
那一日,父皇在勤政殿议事,他一个人跑到御书房去了。御书房他也不是头一次进,熟门熟路的,没人发现有人潜入了御书房,我也自此发觉,皇宫的守卫实在有待加强。
没人,没什么可以偷听的十弟,觉得很无聊,就在书房里到处走动,最后在父皇平日坐的椅子上落足,无聊地翻看桌上的奏章。
右边一摞是批过的,有的洋洋洒洒批了几百言,有的不过是简单的数十字,甚至是几个字。左边的都是待批地,留着很大的空白。十弟想着父皇,觉着没劲,拿着那朱笔在折子上便画,画花,画鸟,画父皇,虽然笔法幼稚,可是倒也画得像,至少父皇和我看了,都能认出他画的是什么。
画得正起劲呢,突然听见了老鼠的叫声。十弟四下张望,看到一只老鼠爬到旁边桌上放点心的盘子旁,很不怕生地看了看,瞟了尚杰一眼,就向点心进攻。
十弟虽是属鼠的,却从不把鼠当成好玩意儿,见了必是要打得,何况那鼠那般胆大,简直是藐视他嘛,他把笔一搁,拿起旁边的砚台就对准那只鼠砸了过去,可是没砸到老鼠,却砸到了旁边的一只大花瓶,那声响,终于惊动了门外的那几个迟钝地太监侍卫们,十弟见事情不妙,忙溜之大吉。等别人进来时,便只看到满地狼藉,面面相觑:
“是不是老鼠来偷食啊?”
父皇看到奏折上的东西,自然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那些画成那样的折子,没办法,只好烧了,免得被言官们见了,十弟要被他们的口水折子淹死,只说是太监们不慎,御书房遭了祝融,幸而抢救得及时,所以只有几本遭殃。所以几个太监也就挨了几板,换了地方。
十弟自然也要处理的,毕竟在折子上乱批,不是件小事,可一不可再,父皇把御书房的事情解决了,就去找十弟算账。
十弟呆在珠妃宫里,垂头丧气地听着两人的教诲:
“你平日里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朕也就算了,现在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去御书房胡闹,那是你玩的地方?”父皇的声音很大。
十弟缩缩脖子,撅着嘴,不说话。
“杰儿,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应该能分辨了。五哥儿在你这个年纪都能写锦绣文章,画得好山水了,有哪个哥儿像你这般不懂事,整日里竟惹事生非,不干正经事,连十二都比你乖呢。”珠妃声音不大,语气却很严厉。
那个鼻涕还不会自己揩的十二比他乖?十弟很不服气地看了珠妃一眼,还是不说话。
父皇和珠妃接连上场,责骂了几句后,想着不能就这么算了,多少要惩罚一下,免得十弟不长记性。
可是,怎么惩处呢?父皇不知道,打,不行,十弟太小,不经打,罚抄《礼记》,太枯燥,讨论了半晌,最后还是珠妃说了算:
“你跪在缜思斋好好反省反省!”
跪就跪,十弟虽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分明这般表示。他便一个人跪在缜思斋父皇赐的那块“缜言慎行”匾下,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他的乳母左氏心疼他,时不时去看看,给他端了点心叫他别饿了肚子。她是明白人,虽然不知道十弟犯了什么错,但想来闯的祸不小,因而也不敢求情。但十弟的执拗的性子上来了,什么也不管,竟不偷懒,一直规规矩矩地跪着,只是后来咽了咽口水,却绝不朝那些散着香气,精致可口的点心瞧上一眼。
左氏见送去的东西分毫不动,心里着急,忙向珠妃求情。说毕竟还小,意思意思一下也就罢了。珠妃不为所动:“叫他长长记性!左嬷嬷不必担心,杰儿身体好,不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