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十弟做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吧。
他回来后,宫中对他看管得很严,他也安分了几日,虽然还是出宫,却是五弟交代要他去看看那些等待科考的士子们的情况,免得相关的官吏做事不地道,使某些将来的栋梁、眼前的寒士冻坏了饿坏了。暗中有不少人跟随着,确保他不出事不乱跑。
科考正式开始了,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对十弟又有些放松了。事实证明,对他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出状况,幸而这次不算坏事:他“只是”改名换姓参加了科考,并夺了文武双状元。
听到两位主考官对他大加称赞,我心中十分欢喜,我看父皇虽然在训斥他,心中必然也是十分欣慰的。那天,父皇就叫我拟旨,要册封十弟做齐王,且赏赐丰厚。
我看着十弟显然被父皇这意外的举措惊着了,傻傻的站着,还是我提醒了他,他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了句:“今儿可得了彩头了呢。”惹得父皇又有些不快。
这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想法,父皇很早就动了册封十弟的念头,并让六弟负责规划营建王府,此时已经造好。府邸离内苑很近,方便十弟进出宫苑。
父皇的意思,是想十弟封王后,给他件事情管管,十弟聪慧,很快便可上手,如此,性子大约会沉稳些,大约便不会整日想着溜出去玩。
为了这个目的,他还准备,再过一两年下旨选秀,希望能从中挑个合十弟脾性的女子,让十弟有了妃子后,能把心多留在京城一些。
我也赞同,十弟,也该定下心来了。这时候的我根本没发现,我的心慢慢地变了,我也想把十弟束缚起来了。
我追问十弟想管什么事务,十弟却一心想出去,他想到各地走走看看,可是我们都不许,父皇和我们几个兄弟在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我们这么多人严加看管,十弟再狡黠,又怎么有机会开溜呢。
我让他在我宫里帮我批阅那些无聊的折子,以此来磨磨他的性子,又每日带他到政事堂听事,让他发表意见,他果然很敏锐,很快就能提出好的见解来,那些原先对他颇有微词的大人们,也渐渐对他改观,背地里多有赞誉。我也渐觉十弟的飞扬跳脱之气改了,开始有点沉稳了。
可是,十弟好像总是不太开心呢,我总觉得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便没有真正仔细地去考虑过十弟的心意。
随着天气转热,十弟的性子也越来越浮躁,我看他日日不顺心,也没有什么办法,想着十弟也拘束久了,便让他宫里的大太监秦安陪他出宫去玩玩。
他欢喜得什么似的,顺口便邀我也一道去,我心里恍惚了一下,好久好久以前,也曾有个人要我和他出去玩,可是,我已经不会玩了。
十弟说我真不会享福。
我微微一怔,我不会享福?在天下人看来,太子是何等尊荣华贵之人,是多少世才能修得的福分,可十弟,却说我不会享福。我,该如何享福?
我无言以对,转目看到他的衣着,不由生气:“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当时微微的醋意。十弟,真是幸运儿。
十弟只是笑嘻嘻地让宫人们给他整理,取笑我越来越像他的乳母左氏了。
我看着十弟的笑颜,淡淡地交代了几句,离开了这个热闹的屋子,慢慢地走向养心殿――我还要向父皇回事。
父皇问起了十弟,我想着十弟此时的情形,淡淡地回道:“大约就如一只困了三月的猴子被放回山的样子吧。”
父皇大笑。
我只是微微地,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