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有个七岁的儿子,是不是很意外?”
宋俊祥在脑子里搜索着:七岁。八年。晴天。
那天在上海遇到她,那个叫他爸爸的孩子就是晴天的儿子,等等等等,他有些发懵了。这么说小志是他儿子?潜藏在内心原本想要压抑住的爱全部如岩浆喷发般喷涌出来,那些年和晴天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无休无止地吞噬着他的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即使决定去美国留学上飞机前,还在做梦如果晴天突然跑过来抓住他的手叫他“不要走”,他也一定会为她留下来,就算他什么都没有,只能靠彼此去打拼,就算父母不同意,他还是会心存希望祈求父母谅解。但是,在最后一秒钟,机场的频频催促上机的广播里,他始终没有等到,只能失望,不,是绝望地离开。
八年,在异国他乡,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能不去想。既不会想到有她的甜蜜时光,也不会想到分手时痛彻心扉的悲伤欲绝。
忘了,以为很简单。
却在那天酒店偶遇,一下子把他拉回了八年前。回忆就那么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他拼命遏制内心的记忆,思念却更加汹涌地扑过来,他被吞噬了。
抱着最后的希望,他再一次祈求她。她依然拒绝了他,理由那么让人悲伤绝望: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
这个理由简直杀死了他。
“她有没有说孩子是谁的?”宋俊祥感觉心里压了块大石头,拼命地撑着。
“没问,都很久了,提起来怕她想起不开心的事。俊祥,我跟你说你都不相信,我特喜欢那孩子,看上去特精灵,特聪明懂事。”贺家易流露出满心的喜悦。
“是吗?她为什么一个人带孩子?”宋俊祥只觉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我也没问。不管怎么说,不是都过去了吗?既然分手了,肯定不是多幸福的回忆,提起来只能让晴天难过。我想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要的是她以后的生活。这回,哥们儿可是认真的,你不能再变着法地折磨晴天了。”贺家易自顾自地说着。
宋俊祥的思维停留在那句“肯定不是多幸福的回忆”上,他们的过去真的不够美好吗?第一次见面时的怦然心动,每一次见面不能掩盖的喜悦,都是假的吗?
他笃定地以为小志是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找晴天问清楚,他不能再等了,晴天一定很生气很生气才不肯原谅他。一定是气他连她怀孕都不知道,她一个人那么不容易把他们的儿子养大,她是生气了。
宋俊祥站起来就要走,根本不顾贺家易问他要去哪。
宋俊祥找到晴天的家,叩响了门。
开门的是小志,探出一张小脸,他看到宋俊祥跟照片里的爸爸一样,梦里练了很多很多次的“爸爸”却开不了口,小眼睛集聚了一个孩子渴望父爱的急切。宋俊祥越看越觉得小志就是自己的孩子,忍不住把小志搂过来,抱起来,亲了一口,小志却流泪了。
“小志,谁啊?”晴天走过来,却看到宋俊祥抱着小志,手里的书一下子掉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
隔着一米的距离,宋俊祥站在门口,望着晴天,回忆慢慢拼凑,拼凑成一幅残缺不全的图,每个人的世界里都因为缺少了思念的那一个,显得那么空,那么残破。
晴天很木地捡起掉落的书,对小志说:“小志,下来。”
小志看看爸爸,又看看有些生气的妈妈,小小年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志,不要闹,妈妈跟叔叔讲几句话。”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努力不让情绪泄露心里深埋的秘密。
小志下来,每走一步都回头看看爸爸,梦里的爸爸,照片上的爸爸。
“晴天,谁啊,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坐啊。”夏妈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走过来看到小志眼泪婆娑,晴天站在门内,而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就是上次捡手机遇到的男人。
“手机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都追到家里来了,看把我们小志吓得。”夏妈妈搂着小志。
“我想跟你谈谈。”宋俊祥没有理会夏妈妈的话,对晴天说。
“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晴天咬着嘴唇,身体一动不动,生怕一动眼里的泪就会陡然洒落,全身崩溃。
“对,没什么好谈的,别想勒索我们,赶紧走,再不走我们要报警了。”夏妈妈严厉地警告宋俊祥,以为他就是来勒索的。
“小志他是不是……”
“不是。”晴天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都说了,让你走,还不走是吧?”夏妈妈回屋拿了扫帚就要赶人。
“跟我走。”宋俊祥一把拉着晴天,把她拉出来,一直拉到车上,晴天拼命挣扎,眼里的泪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掉落。
车就一直开着,彼此沉默着。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晴天无法控制,眼泪一直往下掉,只要一见到他,五味杂陈,回忆不断,全部的伪装都溃败。
呼啸而过的风,副驾驶的位置车窗半落,刮起海藻般的长发,晴天陡然一冷,出来得急,一身单薄。
宋俊祥突然握着她的手,就像很多年前她说“如果我冷了,你就握着我的手,因为你的手很大很暖和”。
他还记得。
他不允许她反抗,紧紧地握着。回忆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不知道这是八年前他们去往大理的路上,还是现在要去一个未知的方向。
很久,停在一个地方,他们当年分手的公园。
八年了,这个公园她从不敢踏进一步,生怕一步就全军覆没溃败。
“八年前,在这个地方,你说分手。八年后,在这个地方,我问你,小志是不是我的儿子?”俊祥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
“你错了,小志不是你的,所以……所以,我离开了你。”晴天努力让自己没有任何的表情,这样就不会泄露心思,握紧了拳头,咬紧了嘴唇,把眼泪忍住。心里无数次对俊祥说: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会爱你爱得更认真,我心里也再容不下别人,只是越深的爱才越懂得离开,有一天你会明白,原谅我。
“你骗人,小志是我儿子,他叫我爸爸。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解释过了那天只是被妈妈拉去相亲了,但是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我骗你是不想让你担心,让你多想。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多痛苦,每一天害怕想起你,一想你日子就不知道怎么过,我努力让自己忙碌,忙起来也许就会忘记你,可是,晴天,你知道吗?原来有些时候,就连忙碌也还是无法忘记。爱上一个人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忘记却是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哪怕你真的不爱我,我也不在乎,你给我个机会,我会对小志很好,我会对你很好,我会让你爱上我,我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家。”宋俊祥忍不住把这些年说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