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陡生变故,场中众人都惊得呆了。鬼夜忙伸手将父亲向后急拉,身边的鬼倩反应却是极快,急抽长剑相迎,硬生生架住对方发力砍过来的两柄单刀。李凭山和李依海这一下都是纵跃而攻,势大力沉,鬼倩虽是鬼王的女儿,道法高深,但以一女子之力,仓促之间抵挡两个男子的奋力一击,却也是勉为其难得紧,立时便被这两柄单刀震得虎口发麻,接连倒退了数步。
李氏兄弟一击不中,各举单刀,便想再攻,鬼逐已然一个纵身,拔出身后黑刀,便扑了过来。李依海听得背后刀风急响,知是鬼逐从身后来袭,忙转身挺刀挡驾。他却哪里知道,鬼逐这柄黑刀,乃是鬼族中有名的利器,叫“黑鳞刀”,是鬼族的先祖取数十条毒潭黑龙身上的黑鳞片,穷多年时间打磨而成,切金断玉,锋锐无匹。李依海的单刀虽也锋利,但碰到这“黑鳞斩”,哪里抵挡得住,被鬼逐手起刀落,连人带刀便砍成了四截。
李凭山见兄弟一招之间便被取了性命,他虽是手足情深,但这些年在魔毅手下做护卫,却也自有几分定力。当下哪敢再挥刀与鬼逐的黑鳞刀硬拼,只是将自己手中的单刀舞得如同车轮急转般,想要以巧破强。
鬼逐叫了声“好”,却也将自己手中的黑鳞刀施展了开,竟是以快对快,以巧对巧。林中顿时刀光闪闪,黑白两道刀气互相缠绕,恶斗不休。
刀乃十八般兵器之首,自古便有“百兵之胆”的说法,此时二人使开刀中的巧妙招数,劈、打、磕、扎、搧、撩、提、托、老、嫩、迟,竟是无所不用其极。李凭山越战越是胆寒,只见鬼逐的“黑鳞刀”上下盘旋,便如一条黑龙,将自己缠在其中,招式之诡异,别说眼见,便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二人再战数合,鬼逐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黑鳞刀刀势一变,刀尖忽如毛毛细雨,绵绵而至。李凭山识得厉害,奋力抵挡,但对方的刀势绵密,竟是无孔不入,且刀尖在自己身上一剜即走,竟无半分停留。
场外众人只听得李凭山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鬼逐此时便如地狱中行磔刑的厉鬼,持刀剜肉,动作迅捷之至。吴长河等看得毛骨悚然,神色惊怖,心里却知这刀法极是难练:古代有种磔刑,据说是将渔网披在受刑人的身上,行刑者以短刀在渔网各孔中不断剜肉,却不能让受刑者气绝。这鬼逐此时刀法如此歹毒,脸上却不动半分声色,想必练此刀之时,剜人无数,早已见怪不怪了。
再战得片刻,李凭山身上已是血流如注,上半身数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他有心自戮,但鬼逐的刀却逼得他无法转刀自刎,身上的血肉,早被对方剜得七七八八,内息亦随之岔了,便是咬舌自尽亦是无用,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鬼差不耐烦道:“逐儿,还玩什么,快些一刀解决了便是。你在这般肉挖下去,这人便做不成尸兵了。”
鬼逐叫了声“好”,刀势再变,直走中宫,李凭山早已油尽灯枯,巴不得早些解脱,哪里还有挥刀相拦的力气,被鬼逐这一刀直插入心脏,顿时气绝。
鬼差走上前去,眯缝着眼睛,朝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端详了半天,朝着鬼逐骂道:“你个败家的货,这人砍成了两半,你还让我怎么做尸兵?这个人被你割得上半身经脉尽断,便是做成了尸兵,便也只有走路的份,你还怎么让他撕咬敌人?”
他发了这一通脾气,鬼逐却也不恼,笑嘻嘻地将黑鳞刀上的血迹拭干净了,回插入鞘,走到鬼倩身边,轻轻抓着自己妻子的手,道:“倩儿,刚才你挡了那一刀,可没动了胎气吧?”此时的神色极是温柔,浑没了刚才杀人时的那般冷漠样子。鬼倩将身子往丈夫身上靠了靠,笑道:“你夫人哪有这般娇嫩了。”二人对视一笑。
却听鬼差在那边继续发怒道:“老子好心给你们条活路,居然还敢耍诈。魔族中人,便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说着便走到了卫城尊的面前。卫城尊心知不妙,叫道:“鬼老头,你想干什么?”鬼差伸出那干枯长指甲的右手,恶狠狠道:“便是要你命了。”伸出手去,竟将指甲抠入了卫城尊的咽喉中。卫城尊双眼顿时凸了出来,喉咙中发出“呃呃”的声响,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魔毅在边上看了,直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个人便在木桩上乱抖。鬼差将卫城尊的喉管扯断,举着满是鲜血的右手,在魔毅面前晃了晃,道:“魔大公子,这回该轮到你了。”
那只右手满是鲜血,指甲缝中看起来更有些卫城尊的皮肉,在自己的眼前晃过,魔毅便几乎要晕了过去,生死攸关,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魔族大公子的身份,哭丧着脸颤声道:“差。。。差大爷,我可没做。。。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你就饶了我这条狗。。。狗命吧。”
鬼差脸孔一板,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骂道:“刚才那两个使刀的偷袭我,便是你的指使,还敢在这里给我装可怜。”魔毅急道:“那。。。那两个狗奴才,狗胆包天,竟。。。竟想伤害您老人家,我可是。。。可是半点都不知情。若是事先知道,我早。。。我早就要了这两个狗奴才的性命了。”
远处的吴长河等人听了,都是暗暗摇头:李氏兄弟向来忠心耿耿,为主卖命,哪知这魔毅为求活命,竟把二人唤做了狗奴才。大家伙儿原本对无力救出魔毅还有点歉疚之心,此时一听这位魔大公子的谈吐,大家都不由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鬼差却听得极是满意,摇头晃脑道:“你小子倒还算识相,只不过留你在这里,却是个祸胎。若是正道退了兵,只怕魔族便要为了你和我们作对,到时候可是大大的不划算了。”魔毅大惊,不住声地哀求。
鬼夜上前扯了扯鬼差的衣袖,道:“爹,先留他一条命在,日后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叫了鬼逐,鬼倩,道:“爹,大哥大嫂,我这次回来,却是有些事情要你们帮忙。”
鬼逐应了一声,转头向这吴长河等人道:“你们便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到处乱跑。这林子中到处都是尸兵,要是碰上了便没活路了。”也不等吴长河等人答应,便随着鬼夜众人进了那破矮的小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