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唐主任一脚进去就踢到个东西,拿电筒一照,原来是枕头。枕头怎么会在地上?带着疑惑顺着电筒光向床上看去,床上赛素花正两眼直勾勾地冰冷冷地看着她。这是唐主任毕生第一次见过这种眼光。她感到一阵呕心,“哇”地一声退出房门。
靳副所长走上前,喊了几声,赛素花还是原样没动,“不好,人死了。”靳副所长不由地惊喊起来。
随着惊喊声院里顿时乱了,人们立刻往房间里涌。连兵兵也挤了进去,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了回死人。
看过后,大家在院子里议论开了。
有的说:“要说这人啊,早就该死了,几回回死去了又回来,已赚了不少时日。”
有的说:“我看不像这回事,枕头怎么会到门口地下?脖子上怎么会有掐痕?像是被人害的。”
虽然是自己的妈,但现在是死人,燕子不敢看,这会儿苦着脸说:“周公安员,我妈怎么死的,前前后后你是晓得一清二楚的,你说怎么办啊?”
周志达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但很快转过神来说:“你别看这姑娘平日里少根筋,这会儿说话却到扣的很。燕子,你放心,我不会不管的。这样,人死了,有各种各样的议论是不奇怪的,关键在我们要在复杂的情况下善于分析,去粗存精,去伪存真,做到了这些,我们就能够由表揭里,抓住事物的最本质东西。抓住了本质的东西,再复杂的情况也就不能左右我们了。这事我是这样看的,枕头到门口的地上,很可能发病了想用枕头砸门呼救造成的。脖子上的掐痕是上次小米子掐的还没有好清。所以我认为赛素花死于心脏病突发。”
说完了这些周志达从大家的眼神中感觉到还有些疑虑,又说:“我知道有的人在怀疑可能是小米子杀害的。这我已考虑过。有没有这可能呢?是完全有的。小米子认为是赛素花出卖了他,上次在所里就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是我们处理事情时,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还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反映了我们的水平和能力。我认为小米子杀一个人是杀人犯,杀俩个人也是杀人犯,反正逮着了都是枪毙。我们应当把精力放在抓获小米子上,没必要在是不是小米子杀害赛素花这个问题上耗费精力。我看就这样,不用通知刑警队勘查现场了,通知火葬场拖尸体。靳副所长,你看了?”
向来逆来顺受的靳副所长,照例就是有反对意见也不会爽快地说出口的。此时,他觉得周指导员分折得在理,但这么快速地处理尸体似乎有点欠缺。这事太重大了,顺不得,逆不得只好舌头打了下哆嗦。
“叫你表态,你唯唯喏喏,靳副,你可别跟我玩事后诸葛亮。这事就这样了,唐主任你去打电话叫火葬场拖尸体。”
话音刚落,一个怪怪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把在场的人定住了:“是魔鬼害死的。”
院里一下子静得出奇,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了。大家面面相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何老太婆“扑哧”一声瘫坐到地上,浑身一个劲地直抖。
兵兵妈扶着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兵兵晓得何老太婆的心病:这声音是躲在天花板上的小米子发出的,人们追根寻源,她的天花板秘密必将大白于天下。忙掩饰说:“何奶奶肯定是被鬼吓了。”
何老太婆也意识到刚才失态了,顺着兵兵的话头,直叫唤:“鬼鬼鬼,我听见鬼叫了……”
周志达厉声喝道:“咋唬什么,再咋唬把你铐起来。”
何老太婆不敢叫唤了,但抖得更厉害。
周志达大声说道:“刚才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这不是什么鬼叫,这是小米子的声音。”对俩个民警训斥道:“谁叫你俩撤进来的,赶快去门外守着,其余的人跟我来,一个一个房间搜。大家都给我把神提起来,这回绝不能让小米子再跑掉了。”
说完,周志达掏出了虽是把老得掉牙但令兵兵羡慕不已的手枪,“嗒”地一声打开了保险,“哗”地一声子弹上了膛,挥舞着就要进堂屋。
何老太婆就像要枪毙她似的闭上了眼睛等挨枪子子了。兵兵却从何老太婆边上站起来,喝道:“刚才是我叫的。”
在场人的眼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兵兵身上。
兵兵妈忙说:“兵兵你瞎说什么呀,这不是小娃子闹得玩的事。”
兵兵说:“妈,刚才确实是我喊的。”
“唉,你这孩子怎这么会撩事呢?走,家去。”兵兵妈拽着兵兵要走。
“慢走!”周志达来到兵兵跟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都说心中有鬼的人就怕鬼,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公安员怕不怕鬼。”
这话里有话,周志达听出来了,想起这小娃子上次在所里冷不丁的放出颗核弹差点要了他的命,今儿在这许多人面前,不放核弹,就是手榴弹也够呛,考虑到这,他觉得悠着点稳妥,态度缓和地说:“好像不是这回事吧?”
燕子帮腔道:“就是这么回事,就是要看看你这个公安员怕不怕鬼。”
这话说得周志达心里更发虚,头脑也有点发昏。他用来回踱步的方法,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并快速地运筹好智胜的方法,说道:“小鬼,这可不是闹得玩的事啊,记住以后这种玩笑是不能开的。正好都在这,我们应当充分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我们公安工作走的就是这条群众路线,所以我想,能不能尽快地抓获小米子,我们还得动员群众,依赖群众,人民群众一旦真正地行动起来了,阶级敌人就无处藏身了。问一声,你们今晚谁看见小米子的?”
没有人接话。
“何静安你有没有看见?”
一直躲在边上观看,这会儿正扶何老太婆起来的何静安忙答到:“卑人,向来按时睡觉,在我上床之前,我没看见小米子,上床以后也就不可能看见小米子了。”
“哪来这许多废话,还有你。”
何老太婆已经站起来不抖了,听了这话又抖动起来。
兵兵妈说:“她见了你就吓得发抖,你就不要为难她了。我当保不会看见的,这年头谁敢窝藏杀人犯啊。”
“我谅你们也不敢。那就这样以后发现了要即时报告。”
“嗳,这当然。”兵兵妈俨然成了这个院子的主人。
这时火葬场的车子来了,抬尸体时,燕子只是木讷讷地看着,连眼泪都没流,还是何老太婆仍不住哭出几声,邻居才晓得2号院又出了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