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情况如故。陈师傅急了,跑去找那个小白脸理论。小白脸不情愿地开了门。我和陈师傅、肖师傅,兴高采烈地入厕。突然,门锁上了。陈师傅大喊:“干什么锁门啊。”
小白脸在门外低声喊道:“领导来了,等一会儿给你们开门。”
肖师傅也急了:“开开门,我们要去食堂吃饭呢――”
外面没了回音。
我们三个人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谁笑的更有创意……有顷,门开了。陈师傅看看小白脸:“你和领导反映反映情况不好吗?”
小白脸一脸无辜加正经:“这个我管不了,我只执行领导的命令。”
第三天,我满怀期望地跑到卫生间门口,只见陈师傅和肖师傅正站在门口发呆。我说:“怎么办?”陈师傅一脸无奈:“晚饭少吃点,早上多睡会儿,实在不行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看着紧锁的洁白的门,看看两位老师傅脸上的尴尬,我思索着他们的话。
前不久,工地边上立起了两个高大的水泥搅拌罐,每天不定时喷出大量的水泥灰粉。风向也跟着凑热闹,把灰粉直接敷到我的身上。灰粉和着汗水,加上从运土翻斗车上吹过来的尘沙,直接在我身上施了工。现在,洗澡和吃饭成了我最向往的两件事,还好这里洗澡不要钱。
许姐收拾好了东西,对我说:“小陆,我走了,你用我的电脑玩吧。”
“许姐,你的电脑太慢了,用着不爽。”
许姐想了想:“我给你开李姐的电脑,她的好。不过你可不要让她知道了。”
李姐白净富态,是会计师,她经常和孙师傅谈论人生。她的电脑是办公室里最好的。我忍不住伸出舌头,做向往状。
和我一起住的两个大哥搬到了最后一排的板房,我现在也是领导级的独间待遇。其实板房挺好,现在住的近,中午不必走那么远去午睡。缺点就是没有电视,早上和晚上冷,中午像个烤箱。晚间的项目部很静,很适合入睡。我躺在床上,感觉好像只身郊野,只有门卫的灯光在提醒着我自己是在项目部之中。民工们早上4,5点钟起床,左手掐着两个馒头,右手端着一碗汤。那馒头每个都有婴儿脑袋那么大,那汤稀的像水一样。
李姐发现自己的电脑有些异样,气势汹汹地环顾四周:“谁动我的电脑了+-*/@#¥%……”
我听着很不舒服,头上虚汗直冒,心里小鼓乱敲:“李姐,我用了你的电脑。”
李姐收住攻势,面显不悦地说:“你们新来的不是可以向公司申请买电脑的吗?”
“我过些日子就买。”可是我哪里有钱买呢?我可不想向公司借钱,那样我就算是彻底卖给公司了。
许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子钱:“发工资了。”
我立刻翘首以待,看着前辈们一个个领走自己的工资。阎工拿着工资,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那沓钱越来越薄,大概还有几千块。许姐朝我摆摆手,我激动地走过去,接过单子。单子上面还有两个人没有签名,主任,2800;陆一梦,230。啊――我颤抖地签下名字。
许姐说:“你这是半个月的工资。”
我脑袋“嗡”的一下,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身价。我忽然感觉有些压抑,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在盯着我。我一个劲儿地冒虚汗,不清楚自己是愤怒、是悲伤,抑或是一种莫名的激动。窗外,昭雪等人幽灵一般地徘徊着。大家聚到一个背静的角落,人皆默默不语,屈野和周放的烟圈也变得沮丧。
看看一个个面如死水的兄弟,我难忍心中激愤:“230块钱,还不如老太太卖冰棍儿。”
昭雪也有些激动,右拳用力地砸在左手掌上:“你还好,有230块。我们专科生只有180块,还不如去收破烂。”
“咱们批发点冰棍儿去工地买吧,可以贴补贴补家用。”
屈野惨淡一笑:“你真会说笑,咱们领导还要收税不。他再白吃几根,我们就白折腾了不。”
周放说:“这就是最低生活标准了,饿不死而已。工资少也罢,还给我们黑心棉。我怒。”
陈思说:“我的同学在同类的公司,第一个月都拿1000多块呢。”
我义愤极度填膺:“老子不干了!”
陈思说:“毁约要很多钱的。”
我冷静下来,猛然发现自己手里没有合同,毕业证也还在公司押着。现在想想,公司好像完全是有预谋的。他们早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所以事先控制了一切,真是防不胜防啊。众人莫衷一是,继而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