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下,两人共乘一马,携手天涯,浪漫至斯,何求?本来应该是非常和谐的画面。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有些破坏美感。
“江姑娘,能否放开在下。”白衣书生吴瑶问双手反绑,不抱任何希望地请求。
感觉到吴瑶问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江小楼偏过头察看:“你累了?那我们下来休息吧。”
马不停蹄地这样走了一天一夜,能不累么?一旁的朱菲菲瞟瞟正在扶吴瑶问下马的江小楼。
吴瑶问倚着江小楼慢慢走到树下,活动活动早已麻木的双脚,就势坐到地上,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山峦,一言不发。
“你...你先坐一会儿,饿了吧?我去抓野兔。”从包袱中拿出水馕喂完吴瑶问,江小楼自知吴瑶问现在不会原谅她,所以找个借口去抓野兔。临走也不忘交待朱菲菲照顾好吴瑶问,说是照顾,其实是监视。
“从来没见过大小姐伺候过谁,连我们老当家的都没这种待遇,你还真好命唉。”朱菲菲坐在另一棵树下揉着腿吃味地说道。
吴瑶问收回远眺的目光,淡漠地看了朱菲菲一眼。这一眼把朱菲菲看得打了个冷颤,心说这人性子真冷。要是段青衣在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这么闷,刚刚摆脱它的魔爪,怎么又想起他了,朱菲菲甩甩头,想把脑海里的影子甩掉。
“我欲有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此时,倚在不远处一棵树旁的绿色少女正在自叹感情命途多舛,难道真如段青衣戏言的这两句。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既然都把人虏来了,先回山寨,以后再慢慢跟他解释,相信时间长了自然会产生感情。江小楼本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对这些细节细琢磨,想到这儿,她心里豁然开朗,赶快去打只野兔,安抚她心上人的胃。
野兔别跑,我来了,吼吼。
江小楼心情很好地烤着香喷喷的野兔,一旁的朱菲菲忙着添柴。
青峦之间,一身白衣的吴瑶问虽反绑双手坐在原地,也无损他出尘的气质,静静地凝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的眼睛清澈而幽深,万千情绪蕴含其中。
江小楼又一次看得呆了,连野兔发出焦糊地味道也浑然不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只不过性别颠倒而已。
等江小楼拿着烤焦的野兔腿递给吴瑶问的时候,很明显地看到他盯着兔肉,脸上继而闪过轻蔑讶异地表情,好像在轻视她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心里泛过一丝淡淡地酸楚,不过还是笑着伸出手等着吴瑶问接过。“虽然焦了,但总比没有强,我们赶的匆忙,没来得及带干粮。你将就一下吧。等到了地方,就有吃得了。”
吴瑶问不接兔肉,反而抓过江小楼的手腕。
江小楼暗地使劲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争不开吴瑶问的手,反而弄痛了自己的伤口,一个文弱书生,怎么那么大力气。
“怎么伤的?”
“抓野兔的时候被树枝刮的,小伤而已,不要紧。”江小楼习以为常地说。“我小时候为了偷跑下山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嘿嘿。”
“不好。”吴瑶问摇摇头皱眉观察江小楼手上因撕破而狰狞翻起的一块皮肉,血液已经凝固结笳。
“什么不好?”江小楼不明白。
放开抓住江小楼的手,接过烤焦的兔腿,吴瑶问补充道:“你的习惯不好。”
“习惯不…好。”江小楼喃喃地重复着吴瑶问的话。
忽地抬起头,江小楼讶异,他说我习惯不好,说我受伤的习惯不好,是不是表示有点关心我?刚刚因为吴瑶问蔑视眼神而沉落的心又慢慢雀跃起来。
看着因为吴瑶问一句似有似无的话,脸上散发出梦幻般的神采,蹦蹦跳跳走到火堆前的江小楼,朱菲菲疑惑的小声问道:“大小姐,他说什么?”
咬了一口兔肉,江小楼像赶苍蝇一样冲朱菲菲挥了挥手,意思是别打扰我。
不知发生何事的朱菲菲眼神在江小楼和吴瑶问两人之间骨碌碌打转,只得独自猜想。
一路无话,三人正赶路时。
“江姑娘,谢谢你。”吴瑶问突然开口道谢,弄得江小楼两人莫名其妙。
“上次路经此地,幸得姑娘相救,加上行路匆忙,未曾道谢,还请见谅。”江小楼可以预见如果吴瑶问未被绑着双手,此时肯定欠身抱拳,有礼地向她作揖。
不过经他提醒,江小楼才仔细看周围,原来这里正是自己救了吴瑶问的地方。
“你当时匆匆忙忙要去哪里?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考试落榜,急着返乡。”回忆起那时,江小楼自问自答起来。
吴瑶问闻言答道:“姑娘高见。”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江小楼没听出来,只当他夸自己聪明呢。
“姑娘,把在下的手解开好吗?”这样绑着实在不人道,想去小解都不行,吴瑶问皱眉。
“这。你先委屈一下,马上就到了。”江小楼为难地说。
“可是,在下想要方便,放心,我不会逃走的。”吴瑶问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要真跑了,我找谁去?江小楼心想。可是看着吴瑶问乞求的眼神,心里某一个角落慢慢坍塌了。
“好吧,你去。”江小楼解开绳子不情愿地说。
“多谢姑娘。”
过了有半个时辰,江小楼实在忍不住了,怎么方便要这么长时间,莫不是连肠子都拉出来了吧。也难怪江小楼会这么想,她心里急啊,担心吴瑶问真的会跑掉。
江小楼晃晃悠悠向吴瑶问所在的树丛走去。
拨开遮挡的树丛,探头看去,他...他...他在...,完了,那是他的屁股。
“啊”呆了一下,江小楼放声大叫。
一声尖叫差点滑破朱菲菲的耳膜,连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死书呆跑掉了。”看江小楼对吴瑶问的唯唯诺诺,本就心里堵得慌得朱菲菲开始叫吴瑶问死书呆。“江小楼红着一张脸,拎回跑过来的朱菲菲低吼:“什么死书呆!人家有名字,叫吴瑶问,以后就是我们山寨的师爷,你要叫吴师爷。”
“啊?大当家,你原来原来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山寨才绑死书呆,哦不,吴师爷的。”朱菲菲恍然大悟。
“当然了,为了山寨的发展,一定要找一个有学问的人来出谋划策。”江小楼脸色恢复,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说。
朱菲菲点点头崇拜地看着江小楼,我就说么,大当家怎么会为了男色,这么牺牲自己呢?一路上喂水喂饭,问寒问暖,还共乘一马,让那死书呆占够了便宜,原来是忍辱负重,顾全大局。
在一旁的江小楼完全不了解朱菲菲为什么要用这么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如果她知道,肯定想买块豆腐撞死,来缓解自己愧疚的心。
“江姑娘。”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吴瑶问,突然出声打断二人的谈话。
刚刚从羞窘的状态中脱离的江小楼,听到吴瑶问的声音脸又开始红了起来:“你回来了,我们继续赶路。”
“敢问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家。”江小楼背对吴瑶问答道。
“姑娘家住何处?就算我答应跟姑娘回去,也该知道自己去哪里吧。”吴瑶问不悦地盯着江小楼的背影说道,仿佛在气江小楼刚才的莽撞。
“这个,到了你就知道,不远了。”江小楼恐怕自己说出落霞山江门寨,吴瑶问会死也不肯随她上山,被拉去当山贼,有理智的人是不会同意的,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山贼身份有些难以启齿,更不想让他喜欢的人知道,虽然是早晚的事儿,还是过一时算一时吧。
江小楼心道,我怎么也开始学起大色狼了,把自己关在马厩里逃避问题。
“只要你不偷跑,我可以不再绑着你。”江小楼转过身面对吴瑶问,看着他被绳子勒出印记而发红的手腕心疼地说。
“既然姑娘不肯告知,还是把在下绑起来吧。”吴瑶问状似犹豫地说。
“为什么?”江小楼做了这么多年山贼,头次听到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在下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跑掉,到时还要劳烦江姑娘提刀动武,所以,把我绑起来吧。”吴瑶问若有所指地说。
江小楼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知道还在怪她以刀相逼,强行虏人。看来不说出去哪里,他是不会走的。
“落霞山江门寨。”江小楼从嘴里困难地迸出这几个字。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