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尼姑一直住在这山上,是被以前的尼姑收留的,因为地方小,也没收什么徒弟,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安安静静过了。没想到有天一个老和尚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过来,说他一个和尚,小姑娘不好带在身边,就要将小姑娘交给她抚养。
老尼姑开始不答应,可后来老和尚告诉她这孩子遭人追捕,她就动了恻隐之心,将小姑娘收留下来。
小时候的容轻朝很乖巧,年纪小小就知道帮老尼姑分担一些事情。小时候下山去跟村子里的男孩子玩,有一次被欺负得狠了,直至她穿来时都没再下山过,平常什物都是托小宋带上来的。
听完大概陈述,小容感慨万千。
这小姑娘心理阴影真不是一般的重,竟待山上七八年都没下去过,决心毅力常人难以企及啊。
可是那簪子……
老尼姑端起水喝了一口,故作深沉道:“那簪子你一直不肯脱手,想从你手里抢过来就开始哭,哭得跟狼嚎似的,哭到山下的大人追着那群野孩子打。啧啧,那群小崽子敢欺负你?我可不信!”
似信非信地点头,她侧头想了想,忽然动了个邪恶的念头。
“那当年欺负我的孩子是谁家的?你还记得不?”小容试探地问道,话语中火药味挑衅味十足。
老尼姑斜她一眼,悠悠道:“都十年了,终于想报仇了?”
容轻朝顿时郁闷了,点点头。老尼姑咧开嘴:“记不大清,不过那小子眉目生得不错,看得出以后是个俊小子。若不是他带头,村里孩子哪会动欺负你的心思?”说完老尼姑又看了看小容,一脸遗憾,“你小时候长得挺招人喜欢的,怎么长大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小容嘴角抽搐:“说重点,否则那老和尚就是你奸夫。”
“重点……”老尼姑拍着脑袋,“我记得那家人姓燕,后来搬到东镇去了,听闻那孩子长成镇上一霸……”
燕姓,东镇,一霸。
容轻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顿时狞笑着揪紧了手里攥着的衣角。
她一定是穿过来时脑子被阎王踢了才会跟燕十四那小子混在一起。
在她默默诅咒阎王时,地下的阎王莫名打了个喷嚏。
“小朝,你……你别干傻事……”老尼姑被她这反应吓得不轻。
容轻朝阴笑,“傻事?傻事是什么?”
老尼姑语塞,小容忽然满不在乎地笑了:“放心,我迟早扒了他的皮给你当灯笼罩使。”
老尼姑缩了缩脖子,没敢乱动。
“就这些了么?”
老尼姑点点头,“就这些了,你身世什么我本想看看那锦帛,但上面写着的东西我一个都看不懂。”
锦帛上歪七扭八不知写了什么东西,小容其实也看过,但也没看懂,所以没跟老尼姑抬杠。说不定这身体的爹娘还是什么书法家,给她一幅有价无市的作品呢。
在实物面前,通货膨胀都是浮云。小容很满意。
就剩下簪子的谜没解开了。
她还在想以后怎么跟舒白混,老尼姑又开始碎碎念:“女大不中留喔——这样就被外面的小子拐喽——唉——”
作为被压榨的劳动人民,容轻朝很想翻白眼:“你每天压榨我还嫌不够么?还要多几年才够本?衣服谁洗的?饭菜谁做的?卫生谁打扫的?”
老尼姑适时收了口,但还是有些失落,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小容也有点伤感,要说没什么感觉还真是假的。就算老尼姑一直在压榨她,可当初还是老尼姑将她收留了,将她平安地抚养长大,没有把东西据为己有再丢她喂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做一些事情还是理所当然的。
再不济,她也在这些日子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不是么?
一些事情飞快在脑中闪过,小容捂着太阳穴,觉得头微微作痛。
似乎在什么地方,她也这样享受着父母给她的一切,无忧无虑地过日子。有吃有穿,几乎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底是在哪里呢?
老尼姑还在伤感,小容倏地跳起身,爬回去找衣服往身上套。老尼姑奇怪地看她:“你找什么?簪子丢了?”
“簪子还没丢。”小容闷闷地答道,“我要找燕家小子算账。”
老尼姑大惊:“你病没好,不能乱跑!”
小容手上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暮春时节,东镇风光也好,街上行人不息摊贩吆喝,甚为热闹。
但就在小容找衣服准备出门的同时,东镇燕家里却一片沉闷。
精巧淡雅的亭子外花落如雪,晚春春景明媚,燕十四抱着一坛酒,乍听到一句话,便很没形象地跳了起来。
“你要走?!”
燕十四不可置信地冲着面前的人吼道。那人点点头,有些无奈。
“洛南王之命,父亲抗命不得,只得离开。”李家公子一脸忧郁,“十四若是想找我,去洛南郡找我便好。”
燕十四眼睛一红,忿然将酒坛往地上摔去,醇酒横流一地,溢了满亭的酒香。
“他妈的,你小子招呼都不打就走?天下哪有这般好事?!”燕十四破口大骂,“你要敢去洛南郡,老子就把你女人都抢了!”
李公子耸肩苦笑:“女人?现在哪来的女人?连亲事都被逼着断了。十四,我劝你一句,世子此行目的不善,你要当心。还有,我怕小朝会有危险……”
燕十四愣住。
的确,这样一说确实很不对。洛南王世子为什么偏偏找到这里来了?
东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是与靖南王地盘交界的重镇。李县令在东镇当了两年县令,连洛南郡的官都没见过,就直接被洛南王赶走了,这事换谁谁郁闷。
“有猫腻。”燕十四重新坐下,摸着下巴很肯定地说道。
“而且,世子两日前就带着人往村子去了,说是要带人去接小朝。但我看那阵势,不像去接人的,反倒像……”
燕十四紧张起来,“像什么?”
李公子欲言又止:“人人都骑上高头大马带了刀剑,倒没见着半个喜娘,而且前日世子带了命令给父亲,说要将东镇四方道路封起,不让人轻易通行。”
种种场景似曾相识,燕十四的手在石桌上越按越紧。
洛南王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