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寺外,秋色渐浓,山峦层叠处霜叶尽染。空绝山谷中静寂如斯,又小又破的南山寺久未修缮,在山色秋景中显得有点残颓。一扇千疮百孔的寺门在呼啸的秋风中,“吱吱呀呀”地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而此时,寺内香殿上的三个人对此似乎浑然不觉。碧娘正在生火,用个黑色瓦罐熬煎汤药。颜如玉不时揭开瓦罐上,悉心察看汤药。身披袈裟的净虚在蒲团上闭目打坐。他面色苍白,口中呐呐道:“如玉,我掂花郎这一生,也算是潇洒风流,不枉此生。但唯一抱憾的是,唉……”颜如玉端来一碗汤药,宽慰道:“大师,先把这药喝了。养好伤,就没啥遗憾的了。”“如玉啊,你这书生心肠真好。想当初我那般势利刻薄,你如今却对我不离不弃。我掂花郎真是欠你个大人情。这药就算了,喝了也白喝。”净虚接过碗,却放到一边。
“大师,甭提这些了。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你自己身体重要。”颜如玉又将那碗汤药重新端来。净虚不想薄颜如玉一番好心,接过碗将汤药咕咚咕咚一气喝干,沉吟良久,说道:“如玉。我这一生唯一抱憾的是,生平之武功绝学却无传人。”颜如玉听出此话隐含的意思,但他对武学不感兴趣,倒调笑起碧娘来:“大师,你不妨将功夫给碧娘传授一二,也好让她用来防身。”
这无心之话,让净虚心中一亮,有了一个新主意。他招手示意颜如玉、碧娘坐到近前,缓缓道:“召命二老让我服了断经丸。明日我就会经脉俱断、武功尽失。我年轻虽然因风流做过许多荒唐事,只因一心想成为一代宗师,偷藏过许多门派的武功秘笈,其他并无大错。然江湖险恶,有人借我好色之名,设计陷害于我,陷我于万端不义之中,遭各大帮派群起追杀。时至今日,我也算命数将尽。感念二位多日贴身侍奉,我就将平生所学武功、所藏财宝都悉数传给二位。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又学武,还有财宝。对不?”碧娘赶紧问道。
“嗯!哈哈……但是有一条:学我武功,就要拜我为师、承我遗志。”净虚肃然说道。
碧娘一把猛地拽着颜如玉衣袖,“扑通”一声双双跪下。碧娘赶紧磕头拜首道:“弟子拜见师父。”只有那颜如玉还跪着又站起来道:“碧娘,你想学自个拜师便是,拉我干嘛?我不是练武的料。”
净虚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颜如玉道:“如玉,我掂花郎行走江湖几十年,看人还是有点准的。你骨骼清奇、资质颇佳,是块练武的料。世上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你考学落榜,或能通过进身武林,博取一世功名。万事皆殊途同归,你不妨考虑一下。”这话说到了颜如玉的心坎上,他凝神琢磨着。碧娘一看,急了,一把又将他拽着跪下,嗔怪道:“书呆子,快点拜师啦。”又咬着他的耳根道:“还有财宝,你傻啊。不就拜师么,快点。”颜如玉虽然尚未完全想清楚,但也懵懵懂懂地磕头道:“弟子拜见师父。”
净虚甚为宽心,笑道:“就按拜师次序,碧娘为师姐,如玉为师弟。”这一说让碧娘得意起来,敲着颜如玉的脑门说:“记住没?以后要恭恭敬敬地喊我师姐。”风呼地一声将香殿的门吹开。净虚虽然身体虚弱,但功力尚在。他耳朵微微抽动,从风声中听出些微异样,便道:“如玉,你出门看看,山道上是不是来人了?”
盘旋山道上,五个人影正在点点向山上移动。“大师真是神啊,算得这么准。”颜如玉心道,赶紧回去报告净虚:“大师,果然来人了。”“出去,重新报告!”净虚闭着眼睛说道。颜如玉不知为何,退出去再进来报告:“大师,果然来人了。”如此三次,净虚依然让颜如玉出去。颜如玉很是郁闷,求救似地看着碧娘。碧娘心里发笑,觉着他真是个呆子,就悄悄点醒他:“玉郎,你应该喊师父了。”颜如玉恍然大悟,再报告时,改口道:“师父,果然来人了。”
“嗯!”净虚这才睁开眼应道:“这么快就找来了。咱们该换地方了。”说着,他缓缓站起来,忍不住咳出一滩血,在碧娘和颜如玉的搀扶下,向寺庙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