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混乱纷飞,想起纸上所书:陌生的女子?难道水月的存在,不被人所知道吗?自己想了一种可能。那便是水月乃罪臣之女,虽然当时皇上并没有诛水家九族,但是又有哪个朝中官臣愿意收留一个罪臣之女?所以水月在荆王府中的事,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如此想着,却听到“吱呀”地轻微开门声,猛然惊觉,不知该如何应对,正犹豫着往外走,却只迈出一步,便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我不得不又停住。
“如何?”声音带着霸气骤然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
“这是羽翼带回的密信,请皇上过目。”
原来是皇上来了,我岂不是又撞在了枪口上,默默的叹口气,外面的说话声并未停止,“念吧。”
“是。信涵上说,晨郡王随王定成将军一路连胜,而南蛮节节败退,看来不日那南蛮便会下议和书。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返京了。只是--”话音一时犹豫起来。
“继续说。”皇上的声音不起波澜。
“是。只是偶然探得晨郡王与那王定成将军似有犹豫之意,恐怕……”话未说完。
“哼,凭他二人?”语气中充满不屑。
“是。只不过他们却占了天时,如果此时没有那大夏的挑畔,皇上也不用会怕顾此失彼了。”
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又听到问:“那边怎么样?”
“信函上说颜将军现在只是以静制动,他与大夏倒有过几次小的交锋,对方出兵也只是试探,所以还并未有大战,论不上胜败如何。”
一听到颜将军三个字,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些时日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平之的消息。我极力屏住呼吸,生怕漏听了关于平之的任何一点消息。
“这些朕已知道,不需你重复。”
“是,是。因为战事吃紧,羽化密报上只说,一切如依,万无动静。臣想,那颜家世代忠心,应该不会--”
不知为何,话到此打住,空气中似迷漫着紧张的气氛。听那人回话的语气,似乎皇上在派人密密监视着子允和平之的一举一动。只是,皇上为何要如此呢?脑筋一转,忽然有些明白--监视,那就意味着不信任。平之战功赫赫,城中百姓对他的景仰及崇拜应该不亚于对皇上吧?也许还有过之,毕竟皇上是高高在上,住于深宫之中,就是人们想崇拜,也没有机会。而平之却是身先士卒,人人可见的大将军。平之在百姓与军中的威望越高,他的战功越大,皇上心中的自危感也就越重。看来伴君真如伴虎,自古如此啊。只是,他会如何对待平之呢?会像朱元璋对待与他一起打拼天下,亲如兄弟的部将那样吗?如果皇上是这么想的,那平之可能会有危险了。还真是战不得不战,败亦不能啊?
“按朕的密旨去做。”
“是,臣知道了,臣告退。”
半晌,外面的声音才又响起。我收回思绪,刚刚火热的心似被冰包裹,一时让我难受不已。听着那人出去,声音哄亮地唤回了刚才离去的侍卫和房里的宫女。原来刚刚是皇上让人遣走了门口的侍卫,怪不得我能进来。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神秘。随着又一声轻微的门响,外殿灯火通明。我杵在这儿,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急得满头大汗。
一阵珠帘相碰的声音,那清脆的声响似石子击在平静的湖面上,在我心里荡起层层涟漪。不用我思想,皇上已然立于我的眼前。目光慌乱地注视,却看到皇上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惊呀。望着随即淡定自如的皇上,我赶紧跪下去请安。感觉他的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揪紧。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竟然在?你是如何进来的?来了多久?有何目的?”皇上的声音中透出猜疑及隐隐的怒气。
不敢有丝毫迟缓,我赶紧回答:“水月迷了路,眼见天色渐暗,而这里却是烛火莹煌,才忍不住踱步到此,请皇上恕罪。”想了想,又接着道:“皇上莫要怪罪他人,是水月一个人的错,皇上要罚就罚水月一个人好了。水月并不知道皇上在这里。”
“哼,罚你?这可知道,这可是死罪?”我心底一冷,听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说个让朕相信你的理由。说,是何人派你来的?究竟有何目的?”皇上隐隐的怒气暴发出来,并随手掷落一个灯台。烛火滚落在地上,并未碰触到其他物品,所以渐渐熄灭。屋内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嗅到空中一丝危险的气息,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外厅的门骤然打开,显然是声音惊动了门口的侍卫,领头的侍卫冲在最前面:“皇上--”
“退下。”皇上急喝一声。那群侍卫愣了愣,赶紧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去,门又被重新关上。
这时,我反而镇定了下来,平稳着自己的气息,我缓缓开口道:“水月不敢说。”
“说,如果你说,朕会免你死罪。”皇上似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渐渐平稳下来。
眼角瞄到皇上走到书桌后的龙椅上坐下,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开口。皇上显然是怒及我刚才偷听了他与某人的密谈,可是,这真的不是我故意而为啊。想想,还不如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得痛快:“皇上,是您让水月住到宫里来的啊?今日实在是因为水月无聊,无意间走至此处,因为好奇,才进来的,况且,”我眼睛偷瞄屋内,心里便安定下来:“水月刚刚看皇上的字看得入了神,就连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呢,皇上突然出现在水月眼前,水月倒是吓了一大跳。”说完,便抬起头来,一脸诚挚地看向皇上,心里仍旧慌乱,可是眼中却透出清澈。
皇上的面色渐恢复如常,只是依旧紧盯着我看。我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半晌,他终是叹了口气,全身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声音不再起波澜,却透着丝丝疲惫:“朕累了,今日之事,朕也不想追究,既然你说了是朕让你住进宫来的,那你就一直在这儿住下去吧。”
听闻此话,我嘴角不由得一抽,看来自己还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是啊,即使我知道一些事又如何?待在这深宫大院里,我还能当密探不成?腿渐渐有些麻木,瞅了瞅皇上垂着的眼帘,却不敢妄动。
外面天色黑暗,书房里只剩一旁高脚桌上点着一盏漂亮的宫灯,宫灯华丽却烛火莹弱,使得书房更显沉闷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