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悠悠睁开眼,两三秒钟的时间漫长到如同一个世纪。段立言大大松了口气,看着她,急切地问:“你不要紧吧?有没有事?”
闻声,小姑娘慢慢转动脑袋,将游移的目光定在他脸上,轻轻眨了眨眼,一声未出。
段立言继续问:“你还好吧?能站起来么?”
小姑娘摇摇头。
他看着她的脸,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摇了摇头。
“你家在哪里?”
她依旧摇头。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她还是摇头。
段怀雍抱着相机也蹲到她面前,见她光洁的额头上,一块硬币大小的红痕越来越深,不禁说:“坏了立言!怕是砸坏脑子了。”
段立言二话不说,将她背起,沉着吩咐大哥:“先去医院。”
医院的急诊室外头,段立言早已将心神不定的段怀雍轰走,见医生从里间走出,便迎了上去。
“段立言——的家属,”医生翻着崭新的病历卡,看了看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男生,“就你一个?”
段立言点头称是。他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索性在病历上填了自己的姓名,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没发现脑震荡,就是头、手臂、膝盖有点擦伤。”医生把病历给他,“这么大的人了,以后要看好你妹妹,别再莽撞了。”
段立言一愣,即刻点头答应。
医生又写了处方给他,“开点药膏带回去。”
段立言接过药单,想起件事,“医生,这个,会不会留疤?”
“不会不会。”医生了然地笑了,“我说小姑娘怎么不让护士在她额头上药,原来是好看顶要紧。记得让她按时涂药就行。”
段立言连声谢过医生,正见那小姑娘扶着墙,抱着自己的背包,一拐一拐地从里间蹭了出来,脑后的马尾轻轻晃动。他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身形娇小,穿一身粉嫩粉嫩的淡黄色连衣裙,唯有身上几处红药水的痕迹触目惊心。
段立言难免又多了几分内疚。他走上前,一手拿过她的包,一手拦腰抱起她,小心地放在外间休息室的椅子上。
小姑娘望着他手里的病历,依旧一言不发。他不由得弯下腰,将背包还给她,好脾气地笑了笑,“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拿了药就送你回家。”
小姑娘终于抬头,冲他微微一笑。
他心头一喜,伸手摸摸她的头,用自己都未曾料想的语气柔声道:“听话。乖乖坐在这里等我。”
小姑娘果然听话地点点头,见他快步消失在长廊尽头,悄悄打开背包,甜美的笑容从嘴角一点一点敛去……
取了药膏回到休息区,段立言望着空空的椅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待他走近,发现蓝色的椅面上用修正液写着清晰工整的一行字——
段立言是个大坏蛋!
如烟(2)
回到林叔家,已是日暮过后。林家婶婶去接一个远方亲戚,只有林叔在客堂收拾。段立言没了吃饭的胃口,只推说在外头吃过了,同林叔说了几句便上了楼。
段怀雍问了他几句下午的事,见他不愿多谈,估摸着他处理妥当,也就按下不提,各自洗漱休息。
第二天果然阴云密布。昨天绚烂的阳光像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过午饭,林家夫妇自去休息。楼上的客房里,段怀雍颇有耐性地看着电视里的连续剧。段立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看了几集,并不觉有趣。他嫌屋里气闷,又看室外刚下过一场暴雨,遂收拾好各种渔具,等到三点过后,独自去往后山。
在目的地选定位置后,他耐心地做了新鲜鱼食,然后支好钓竿,抖过几次钓线。又在雨棚下铺好防潮垫,搭起躺椅,舒展手脚闲适地坐下,只等鱼儿上钩。
对于自制的鱼饵,段立言一向自负,加之天公作美,不到一个小时已钓上三条花鲢,最大的足有六七斤重。
他换过饵团,再度抛进鱼塘里,起身时,不经意地一瞥,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不知几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双手环在身前,慢慢朝鱼塘走来。待她渐渐走近,段立言的心在越来越清晰的视线里重重一顿——身形瘦小,马尾摇摇,膝侧的伤疤赫然可见,正是昨天被他误伤的小姑娘。今天,她换了一身白色的裙子,走在碧绿的草地上,简洁的裙摆在风中扬起,如一株淡雅清新的茉莉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