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着他。
更何况,他偶尔几次瞄见姜丹尼尔,对方都一脸漠然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身上的a字刺眼而巨大,仿佛在他身边的自己是一个无法入眼的蝼蚁。
没过多久,狱警办公室门外便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个脚步声在门边停了下来,电子锁解开的声音很快传来——这是一个有着三区预警办公室权限的人——坐在桌边的中年男子已经轻松地猜出了来人是谁。
电子门缓缓地向两侧打开,姜丹尼尔冷漠又倨傲的脸出现在门后,他背光站着,冷色的光从他宽大的身后打下来,使他整个人正面都藏在阴影里。
男人站在自己的领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看着面前这个入侵者。
安社长笑了,眯着眼睛,毫不费力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坐着的三区狱警先开口了:“您可终于找上来了,是看到我和朴志训在浴室门口那段精彩绝伦的监控录像了吗?”
“既然看了,那你好不好奇,朴志训在你和他妈妈之间,选择了谁呢?”社长一边说着,一边像在观赏似的看着男人沉了沉的脸色。
这边姜丹尼尔也在打量对方——在朴志训告诉他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前,他从未多加注意过这个新来的三区狱警。
只是这几天的研究之后,才发现这个被尊称为“社长”的人已经盯上姜家好久了——准确说,是十多年了,经过交叉对比后,他才发现姜家多次失手的大交易都和这位中年男人背后的运作有关。
这么想着,姜丹尼尔脸上的冷淡倒是收了起来,男人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好奇极了的笑容,“社长——对吧?听说大家都是这么称呼您的,”他顿了顿,“您这么费劲百般周折,是想和我提什么条件吗?你我都心知肚明,您手下的产业都在垂死挣扎的边缘了吧?”
姜丹尼尔知道这一回赖冠霖在暗中帮助了面前这位社长,大抵是那位整天周旋在两边之间的赖家幺子终于玩脱了一次,被人抓住了马脚。
安社长对于姜丹尼尔故意的激怒无动于衷,他闲闲地瞄了眼男人手上戴着的戒指,一只手整了整领子,开口道:“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谈条件了吗,”他嘴巴裂出一个有些阴毒的弧度,“这样吧,您要是把那个芯片里的真实内容全都给我,我就放过朴志训的一条小命怎么样?”
“哦?您为何如此有把握我会接受您的条件呢,”姜丹尼尔挑了挑眉毛,像是在嗤笑。
安社长笑了,“戒指,真浪漫不是吗。”他看起来也在嗤笑,“发过誓了吗?戴上戒指以后,那种宣誓互相将性命托付的誓言?”仿佛这个理由作为解释就已经足够了。
“你可能有所不知,他母亲在我手中一日,他就在我手中一日,逃走也没有。”安社长像在肯定自己似的点了点头,“所以,一个芯片换你爱人一条命,怎么看都不像是很难的选择吧。”
姜丹尼尔手轻轻地划过自己别在腰间的枪套,笑着的眼睛弯起来的弧度越发危险,“那得看您能不能留着这口气和我谈条件了。”若是想,下一秒面前人的头就会被他等待许久的子弹一枪爆头。
“那我可要提前告知你一声,在我没命的那一瞬间,我装在朴志训的微型炸弹就会瞬间爆炸,这样的话,留给您了可不要说全尸了,只怕连点大一点的碎片都找不到吧?”
“三天后,我还会在这恭候您的大驾,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或许只有我们志训的尸体能让您感到后悔了。”
如果忽略姜丹尼尔眼底滔天的杀意的话,安社长这听起来礼貌又周全的口音,仿佛只是日常里最普通不过的亲切交流般的低语,
*
姜丹尼尔看不出什么表情地从三区狱警办公室走出来,然后难得没有选择坐电梯,相反地从楼梯一阶一阶地走下去——他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拖延时间——男人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他需要在回到一区之前,想清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知道,在自己选择走楼梯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个摇摇晃晃、浑身上下沾满了别人鲜血的年轻犯人,按开了三区的电梯。
姜丹尼尔唯一注意到的是,他在离开三区之前,余光瞄到了电梯门前的地上和按键上的一点血迹——但这在这座监狱里其实是个很常见的画面,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
三区的狱警办公室没过多久就被人再次访问了,只是这次来人没了姜丹尼尔的权限,只能老实地敲门,等待安社长的应答。
朴志训穿着一身标着a1210的粉色囚服,头发上、侧脸上和脖子上都溅满了血迹,裤子更是惨不忍睹,像被一大摊暗红色染色剂染红了一般。男孩子满是血污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枪,手指上还有之前捏碎塑料制品留下的伤口。
这就是门开后,安社长看到的画面。
明明看起来如此狼狈,但朴志训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冷淡地握着枪,十分冷静地走了进来,电子门在他身后缓缓地合上。
门刚刚关上,坐在位置上的狱警就有些好奇地开口:“怎么?想来杀了我?你知道你杀了我,也救不出你母亲的吧——更何况,一旦我死了,你注定要陪着我一起死。”完全不能理解,为何面前的男孩子一副从地狱爬回来找他索命的样子。
男孩子粘着血的苍白脸庞缓缓地笑了起来,像是早就料到了社长会这样问他,于是他十分耐心的解释了道——声音很平静,一字一句的,若不是碍于眼下一触即发的气氛,旁人怕甚至会觉得这声音像浸了水一样,年轻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