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罗红果断地开了枪。白衣女子的身子被震飞了出去,宛如一支断了线的风筝,飘落在地上。地上宛如开了一朵莲花,瞬间凋落。我跑到她身边,看着她如一堆烂肉瘫在地上。传说女娲造人时,用手在池边挖了些泥土,和上水,照着自己的影子捏了起来,捏着捏着,捏成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模样与女娲差不多,也有五官七窍,双手两脚,捏好后往地上一放,居然活了起来。此时的白衣女子完全将这一过程倒了过来,她的身体开始分离,如稀泥般虚软。地上淌了一地的黄色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突然,那些黄色液体燃烧起来,冒起一团白烟,闪烁着诡异的火焰。火焰消失,地上只剩下灼烧过的痕迹。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张黄纸,在我的头上盘旋。我突然有一股强烈的要呕吐的冲动,但我极力忍下了,我想我的脸一定憋得发绿,是那种发了霉的绿。
一切趋于平静,不平静的只有我跌宕起伏的心,相信罗红也是如此。她紧紧拉着我的胳膊,仿佛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我想,刚才的那一枪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是一个警察,她也是个女人。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怪事都难以做到淡定自若。
我下意识地拥住她颤抖的肩膀,以我仅存的一丝胆气安抚她不平的心绪。她没有拒绝,将头埋进我的怀里。我听到她在低低地哭泣。
头顶飘舞的黄纸如一张招魂幡,左右摇摆,晃得我心神不宁。我伸手抓起那张黄纸正要撕掉,却发现上面有一行字,下面绘着幅图画。
那上面写着:谢家沟,谢小婷。
那画上是一间老房子,昏黄的台灯发出淡淡的光,屋里模糊一片,依稀看到一张大床,上面残留几片血渍,宛如几朵盛开的红花。床头有一个柜子,放了一把菜刀,那种菜刀很平常,在地摊上比比皆是,不平常的是那把刀上有血在滴,刀刃上留着领人心惊的血红。柜子下有一块地方格外清晰,那应该是一块松动的地板砖。屋里其它地方朦朦胧胧,惟有那片地方分外明亮,好象在无边的黑夜里有一个手电筒照着。
那一刻,我仿佛置身画中,手足无措地站在屋子里,恐怖的黑,一寸一寸的逼近,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的视线,我试图找到一点生命的声音,却只听到我加剧的心跳,扑通、扑通……
黑夜是滋生恐怖的摇篮,是恐惧扩散的暖房。
然而,我却没有感到丝毫温暖。我浑身冰凉,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升起,蛇一般地蔓延全身。我的眼睛看到的是无边的黑暗,我的鼻子闻到的是浓烈的血腥,我的耳朵听到的是快速的毫无节奏的心跳。
我的脊梁骨发凉,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我,那是一双冰块刻成的眼睛。
窗户敞开着,我看到院子里微弱的月光,地上影子斑驳,左右摇摆。起风了,风就像一只饥饿的猎鹰,不停的徘徊着寻找食物,吹得树叶唆唆作响。
我在屋子里不安地走动,看到了立在床头的柜子,如一具立起的棺材。我径直走了过去,打开柜子,期待着从里面蹦出冤魂厉鬼。我想那一刻我病得不轻了。柜子里凌乱地摆放着几件衣服,我随手拿起一件,那是一件白裙子,胸前印了一朵大大的红花。我闻了一下,浓浓的血腥味几乎要撑破我的鼻孔。
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像是被一双手狠劲地拽着。那是一双女人的手,修长光洁,长长的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刺骨的疼痛电流般传进我的脑子里。我想叫,嗓子里却像塞了团棉花,噎得我喘不过气。那双手从地下探出,似是要把我拉进地下,去一个看不见光明的世界。那双手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飘渺的听见放荡的灵魂在地狱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