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的眼珠子盯着电视机,一动没动,“不是挺贴近生活的么?”
意怀凉被彻底打败了,只得又煎熬着看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说:“我有点困,先进屋睡了,你随意。”
霍西歪着嘴,目送她回房。
意怀凉进了房间以后,本想把之前那副只绘了轮廓的法国乡村风景图拿出来上色。她刚刚扭亮书桌上的台灯,就听见霍西在外边大声嚷嚷道:“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出来跟我一起继续看电视。”吓得意怀凉连忙按灭台灯,躺到床上去了。
可她睡下并不代表能睡着,她清楚地听见客厅里响动了一阵后,不一会儿,电视机就再没了声音。透过房门缝隙,从厅里照进来的一丝光亮也很快暗下去,整个世界清净了。
意怀凉仰头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白天的喧嚣和浮华完全褪去,只剩下夜的寂静和深沉。通常来说,失眠的人总会对漫漫长夜有一种厌恶和恐惧的心理。因为既睡不着,又不知何时是个头。在极度静默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满脑子纷乱的思绪。长此以往,则会衍生出一种对时光的厌倦和自我鄙弃的情绪。这是意怀凉的医生对长期失眠患者的心理分析。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达到医生说的那么严重的地步,但她确实对无边无际的黑夜,感到由衷的无奈。她不知该如何打发这场比普通人多出一半时间的人生。
接下去的一阵,意怀凉被霍西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各种治疗失眠的偏方,折磨得不堪其扰。他那些美其名曰可以助眠的精油熏香,从客厅到卧室,把整套公寓给熏得浓香弥漫。不仅造成她的嗅觉暂时性失灵,就连她阳台上种的那几盆迷你绿色小盆栽,看起来都有些耷拉不济,远没了往日的生气。
再说霍西给她买的草药安睡枕,枕头的药香味倒是比熏香好闻得多了。可这枕头硬得她隔天起来就落了枕,脖子动不了。至于其它各种古怪的药方,用材之奇特,口味之古怪,就不必详说了。最让意怀凉无语的,还是霍西买回来的一大堆韩式家庭伦理剧的碟片。他软磨硬泡地非得让她每晚睡前看几集,当做催眠剂来使用。
偏偏这次霍西的春节假期又休得特别长,即便后面几天他上班了,也都是在晚上八点前就回家了。他天天把敦促意怀凉尝试各种催眠新方法,当作第二职业来尽忠职守。此时此刻,意怀凉方领会到霍西年纪轻轻,就能创立并治理好一家公司,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花样百出、手段残忍、心肠歹毒这几点,就非常人所有。
意怀凉觉得,这么两三周折腾下来,非但自己失眠的毛病一点都没好转,反倒是快成个神经衰弱了。然而她念在霍西是好意,且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不好推拒他的情面,推拒得太厉害。便只得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地尽量配合他那些层出不穷的酷刑。就在她终于濒临崩溃的时候,电视台时尚专栏里的一纸出差计划书,拯救了她。
早春三月,向来是各大服装品牌春装发布会的大好时机。而香港作为国内,乃至放眼亚洲数一数二的时尚潮流之都,自然成了春装发布会的兵家必争之地。意怀凉这次,便是跟她的助理小肖和台里的副编徐主任,一起去香港参加各品牌的春装发布会。由于近期在香港开发布会的品牌很多,她的出差时间预计在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她简直要为这个犹如及时雨的美妙出差计划而感动倾倒,当天晚上回去,就把大大的行李箱从衣帽间拖出来,开始收拾行李。
霍西回来,看到堆了满地的衣物,挑眉望她。意怀凉做沉痛状,“台里要我明天下午去香港出差,时间比较长。所以,你的催眠枕头、熏香、碟片、若干偏方。。。可能我没什么机会用了。”
霍西一咧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白白的牙齿十分亮堂。“没关系,等你出差回来,可以继续尝试。我相信,总能找到对你有用的助眠方法的。”
意怀凉眼角一抽,手上不由加快了整理行李的速度。
第二天上午,意怀凉去自己熟识的医生那里,配了两瓶之前常用的安眠药,塞进行李箱里。她长长吁出一口气,坚决且痛快地离开了c城。
、第九章霍青青其人
此次去香港出差的任务,其实十分轻松,逛逛商场、摸摸时尚动脉所在,看看秀、追踪追踪今春流行趋势。就连时实稿件都用不着意怀凉自己拟定发布,她只要适时地分享、添加几条主编特评就行了。且她以专栏频道主编的身份出差,食宿、出行一律都是最高标准。
在一周之内,她看了四场春季发布会,差不多逛遍了几个大型的高级商圈,日子过得可谓很是悠闲自得。她给相未浓打电话的时候,得知寒假结束以后,她被自己老公勒令休学一学期,禁足在家,安心养胎待产。相未浓百般无聊之下,同江墨然千般耍赖,也没能说动他对她解禁半分,正在气头上呢。
相未浓义愤填膺道:“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病人,更不是犯人。凭什么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念书啊?”
意怀凉在心里赞了一声江墨然的英明果断。“你当然不是病人犯人,你现在是女王。我说未浓,你省省吧,5月底就要生了,现在还折腾个什么劲?江墨然这不也全是紧张你,为你好么?”
相未浓叹了口气,“可我真的好无聊啊怀凉,连电脑都因为有辐射而被禁了不能碰,整个回归田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