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少年依言而行。
“裴如一!”芈鎏突然高声喊他,“你快来帮他看看为什么他伤的这么厉害却流不出血来呢?会不会是血管被打坏了?”
“血管又不是自来水管,没有血流出来就说明他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血流出来啊!
“……是这样吗?可是看上去很严重啊?!”
她难道就看不见自己的眉骨和嘴唇都被打裂了吗?她难道就看不见自己有流血吗?裴如一忿忿地转身便欲离去。
芈鎏在他转身以前急声道:“裴……如一!请稍等一下。”
裴如一停下来,“还有什么事快说。”他直挺的身姿看起来有些僵硬,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平静。
他脸色晦暗得有些吓人,“我想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然我会不放心的。我想问问你离这儿最近的医院要怎么走。”
“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走上半个钟头,但是在北道上有家规模很大的私人诊所,你就去那儿吧,只要十分钟就能到。”话一说完裴如一便转身离去。
安心诊所。
“你为什么会选这个‘隳’字做你的中国名字呢?”将手肘搁在医生的桌子上,那上面摊着张歪歪扭扭写了个汉字的纸片,芈鎏看着被碘酒蜇得龇牙咧嘴的少年问。
隳一边抽着气一边回答她,“这个是我西班牙名字中的一个音译,有个中国朋友给我写了好几个同样读音的字,我觉得这个字最好看。”
“好看?”芈鎏愣了一下后笑起来,“这个字在辞海里的解释可并不怎么吉利哦,一般人是断然不会取它为名的。”
“那个我不管,反正它很好看,我喜欢。”隳大声地说。
“你还真是典型的西班牙人呢。”芈鎏有感而发。
“不不不——”隳却不赞同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不是个典型的西班牙人,我身上只有三分之一是属于西班牙的,因此我不是完全的西班牙人风格。”他像绕口令似的说。
“你是混血儿呀!”难怪长得这么漂亮呢。
隳接着说道:“我祖父是西班牙人,祖母是大革命时期外逃的白俄贵胄,而我妈妈却是委内瑞拉人。”
“哎,那你们家族里一定不乏浪费又曲折的爱情故事吧?”芈鎏的双瞳闪着光芒。
隳脸上泛着笑,“是的,我父亲是西班牙和俄罗斯的双重贵胄,而我母亲却是个中产阶级的女儿,又来自野蛮落后的南美洲……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很美。”
“哦,老天保佑!”芈鎏冲动地一把抱住隳的腰,在他脸颊上留下一记响吻,“你真是老天爷派来给我的灵感使者啊!我正愁找不到素材写下一本小说呢。”她激动地忘乎所以,拥抱的力度惹得隳哀呼连连,“好!我决定了!”
“什么?你决定什么?”隳眨着双眼,一头雾水。
“决定让你做我下部小说的男主角啊。”
“……这是真的吗?”顾不上还在给自己擦药的护士小姐,隳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吓得护士小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还差一点打翻桌子上的药瓶。
“鎏,你真的要写我吗?你没有骗我吧?”
芈鎏不解地望着有些兴奋过头的隳,“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还想问你介不介意哩。”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可是……鎏你要写我什么呢?我们才刚刚认识半个钟头,而我又没什么人生经历。”
有没有搞错,原来这个老外压根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啊。芈鎏冲隳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传记作家,人家只是想借用你的形象跟家族背景虚构一个故事而已。”
“这样啊。”
伤口都用碘酒涂了一遍,隳的右眉骨处裂了个口子,脸颊微肿,唇瓣也有些破裂,但实际的受伤情况远不如看上去的那么重,不过隳一张漂亮的脸蛋却变成了大染坊,黄的青的紫的红的好几种颜色都集中出现在了上面。芈鎏看着这样既狼狈滑稽又超可爱的隳,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鎏、你好过分哦。”看着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笑得眼泪横飞的芈鎏,隳双手捧心故作心碎欲绝状。
“对不起,我实在是……噗!”看了他一眼便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出了诊所大门,他们站在路旁的铸花路灯下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
芈鎏关切地问:“真的不用我送你吗?如果你待会儿又遇上那群痞子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隳露出安定人心的微笑,“我先看着你搭计程车走,再打电话叫安德烈表哥派车来接我。我不住在城里,我住在蔷薇岛上。”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芈鎏吁出口气,“那么我就先走了。”
“嗯。”隳扯了扯嘴唇,“鎏,你可要记得我啊,我很期待早一点看见你。”隳在说中文的时候用词组字都没什么不太的问题,可是这些汉字一经过他的嘴就好像完全改变了些什么似的,听上去怪怪地像口齿不清的孩子,甚至还有点像撒娇的味道,让听者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好——”芈鎏拖着长音答应他,“我怎么可能忘掉你呢,我还要按照你的形象做设定,还要先请你过过目啊。”
“鎏,那你要早一点拿给我看哦,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
“不要忘记啊!”
“怎么会!”
“鎏……”他的声音略有些迟疑。
“呃?还有什么事吗?”芈鎏眨着眼看隳,发现他好像有极力在忍笑的嫌疑。
隳指指她白嫩的脚,“你打算就这样光着脚回去?”
“对呀。”一点也没觉得难为情的芈鎏动动自己小巧的脚趾,“有什么办法呢,鞋店早就打烊了。不过这样也很好啊,让我借机重温一下做顽童的感觉,不错!”
“呵呵,你哟!”他宠溺地揉揉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芈鎏红卷发,就像在揉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