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主的娘亲是凤翥宫的圣姑,你说使得不使得?”车门内这才传出一道稚嫩却凌冷的男童声,没有孩童该有的纯真,而是对待敌人的狠毒,“你若再拦本小主去白湖见父王的路,本小主让你尝尝漫天花雨的厉害!”
“那你父王是凌弈轩?”她蹙眉。
“正是!”男童朗朗应答,嗓音稚嫩威严,含着对父王的崇拜之情,“我父王正是御统三州五湖九城的睿宗王,你胆敢再拦我去路,我便让你死无全尸!侬一,斩断他们的马匹,毁掉他们的马车,若有人反抗,一概诛杀!”
“慢着!”好狠毒的小子,果然跟他的父王有得一拼!轻雪暗下吃惊,出声笑道:“你父王没教你什么是先来后到么?睿宗王教出来的儿子应该有教养才是,这样才能拉拢军心!”
“不准辱骂我父王!”马车中的小主子勃然大怒,一个凌厉掌风朝轻雪站立的位置击过来,掀起湖中层层巨浪,“不见棺材不落泪!找死!”
轻雪冷冷一笑,抱着僢儿轻松避过那一掌。这说话的语气都跟那个男人如出一辙呢,果然不愧是他跟慕曦教出来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用她桀儿的命换来的。她那个刚刚出世,还未看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在他们大婚的当天,为他们的子蹇换骨续命,成了最可悲的牺牲品。
这样的人,能不恨么。
思绪到此,她不再与那孩子纠缠,云袖凌厉一挥,将那如花雨般散开的飞刀尽数收在袖中,而后一个转身,藏在袖中的右手突然撒开,细若绒毛的冰针铺天盖地反扑过来,闪着冷冷寒光,又快又疾。这样狠毒的孩子,日后长大了也只是害人,她不能杀他,那废了他武功便是。
这寒魄针只有小指长,发丝细,肉眼不可见,多如牛毛,纵然你武艺再高,也会百密疏于一漏。而一旦这寒魄针进入人体,就会化为寒水缓缓噬掉内力,不伤及人性命。
“侬一,这是什么?”那孩子在车中大叫,利剑挥击寒魄针的清脆声历历可闻。侬一一边用剑给孩子挡住寒魄针,一边将马车往桥下赶,叫道:“小主子年少不懂事,还请这位夫人手下留情。等我去白湖见得王爷,一定会禀报夫人的高抬贵手!”
轻雪斗篷后的纤眉微挑,返回马车内,对白璧吩咐一声,驱车离去。
他们行到终南山常年轻烟缭绕的山巅,用剑柄在石碑上刻着的“鹤望谷”三个字上一一敲打了下,便见面前的一片白雾渐渐散开,露出万丈绝壁和一条通天路。那路是一块块浮石浮在半空,深一脚浅一脚的,不会武的人走这路,绝对会摔下去。因为那浮石像云朵一样在移动。
随即她抱着僢儿,带着白璧,轻轻松松走过那条浮石路,走到对岸的鹤望谷。
大片蓝色黄色的鹤望兰,如一只只鹤歇在谷里,一排竹屋,屋前一个华袍公子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她走过去,对那公子轻轻唤了声:“睿渊。”
这个躺着的公子,便是名副其实的睿渊王爷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孔,双目紧闭,从来没有醒过。早在多年前,长风就用他的内力帮这位王爷续命了,续一次,墨发白一缕,一直撑到今日。
随即,她走到药香弥漫的屋里,将僢儿放在床上,寻找长风的身影,“长风。”
一只粗壮的臂膀突然从后缠上她的蜂腰,将她往后一揽,封住她娇艳的朱唇:“雪,你终于来了。”激吻中带了浓浓的思念。
“嗯。”她回转身子,细滑双腕勾上男子的脖颈,仰面回应他。而后等两人喘息着睁开眼,她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俊脸。
雪白的眉发,多情深情的凤眸,挺直的鼻梁,俊美无铸的脸,风度翩翩,只是额头上多了皱纹。
坠河后她沉睡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所以不知道在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清楚,他们坠河的时候,长风背上插满利箭。那些箭,一定伤了他。
“僢儿又惹祸了,所以我将他带过来,在你这里住段日子。”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床上的小东西。小东西樱桃小嘴里还在吐泡泡。
长风宠溺一笑,搂着她往外面走:“让他睡吧,我们去练剑。”
“好。”
傍晚,一家三口围在饭桌旁用膳。
轻雪暗咬银牙,看着对面不肯乖乖吃饭的小家伙:“用膳的时候不准坐在爹爹腿上,下来!”
小家伙小脑袋一歪,对她扮了个鬼脸,短胖的臂膀继续搂紧长风的颈项,张着小嘴:“爹爹,再喂一口!”
长风给他喂一口米饭,笑道:“别经常惹娘亲生气,不然她会变老。”
“像爹爹这样吗?”僢儿眨眨明澈的大眼睛,小手摸上长风饱满额头上的纹路。
长风和轻雪同时为之一怔。
轻雪放下玉箸,对白璧道:“抱他下去吧。”长风在一日日变老,试过很多药物了,却没有办法挽回。
“让他留下。”长风抬手示意白璧退下去,俊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笑,将僢儿抱到一边坐下,“听说你做风风大盗了,这个风风是指爹爹吗?”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跪在长风的腿上,一下子来了劲:“那些姐姐好漂亮,好香香,爹爹不应该只跟娘亲一个人玩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