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憨的心、只要是人心,身处鸿远公司表面平静,实际上暗流汹涌的现实之中,也不能不有所见、有所思――
有一件事、越来越让芬儿心中充满疑惑,在芬儿的心里、似乎鸿远公司越来越紧绷的神经,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与这疑惑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果芬儿懂得英语、如果芬儿能够让保管员更信任一些,芬儿以为自己应该听到答案。
鸿远公司肯定在酝酿着什么惊人的计划,而且这计划、即使是保管员都未必洞悉在心,因为这计划不仅仅局限在鸿远公司、必然牵涉着那个神秘的新元公司,就是大吹姐这样“包打听”的“小广播”,都跑到芬儿这里“刺探军情”,相关计划之重要、显然非比寻常。老板虽然每一天都早来晚走,但很少与人交谈,即使是保管员、也常常是终日不与一语……
表面上,鸿远公司依然是欣欣向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拖欠工资的现象、随着保管员的代理河山,已经慢慢被淡忘,而销售额与利润、出奇地稳定。
但鸿远公司核心成员、都深切地有着“山雨欲来”的预感,镇定、从容得有些超然的保管员,最近变化大的惊人:满头黑得让人嫉妒的黑发,开始在额前出现十分明显的一缕霜雪,已经婷婷玉立的身形、更加瘦削――
“是憔悴,我老了――”芬儿关心地问起的时候,保管员这样解释。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语言也越来越粗鲁,保管员开始容易发火……
唯一保持着安静的是老板,虽然那套报喜鸟西服明显在“宽松”,但那脸上的微笑依然,连说话的语调、都鲜有不同。细心又能够靠近老板的大吹姐,发现老板西服衣袋里,多了一部新的手机、没有人知道这部手机的号码。
老板的儿子和女儿举家移民,临行前、曾经是鸿远公司代总经理的女儿,特地前来与主要成员话别,并在鸿远公司气势宏大的正门前合影留念。
也许是即将前往的是一个说英语的国度,也许是对自己在英语世界里的生活充满自信,老板的女儿与所有人一一握手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讲了一句英语,少有人能够听懂,不只是芬儿自己才是英语之“盲”――
面对保管员的时候,老板的女儿似乎有些激动,那番很有真情实感的告别,汉语所有的人都能够听懂、而夹杂在其间的英语,知之者并不多……
保管员只是微笑,只是那简单到“好运”的祝福。
芬儿开始猜测、猜测那个神秘的英语电话,是不是来自即将跨越大洋的老板女儿。大吹姐轻轻用手触动芬儿,目光引向老板的女儿和保管员――
“再见,好运。”
保管员与鸿远公司的主要成员,在鸿远公司正门前与老板的女儿挥别。
大吹姐在没有随大家回到办公室,而是跟在芬儿的背后走进门市部:“不对呀,要是那个用英语给保管员打电话的人是她――保管员怎么不送她去机场,就是不去送行,怎么告别的时候就四个汉字,而且说得那么平常?”
两个略通英语的服务员有些失望,她们告诉芬儿和大吹姐的“英译汉”,都是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比如:老板的女儿两次重复给保管员的是“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天才”,这实在是不能让芬儿和大吹姐“满意”……
芬儿特地细心留意老板女儿走后这一天,保管员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什么波动,这让似乎“猜对”的芬儿、再一次怀疑起来――
因为比较忙、因为下班以后,需要想的事情比较繁杂,再加上有许多让人看不懂的事情在不断地发生,芬儿很少与连红联系,即使是通一次电话、往往也是挑“重要”的说,英语电话、自然没有与连红进行讨论太多……
鸿远公司正门前挂起“欢迎合作伙伴投资考察”的巨大横幅,据说是几家港资台资食品企业、对于同鸿远公司的投资合作,有强烈的意向。
就在老板的女儿离开的第二天,呼呼拉拉来了一大帮人,南腔北调、虽然都讲的是中国话,却硬是让中国人的芬儿和大吹姐听得囫囵吞枣,含含糊糊。
当天黄昏时分,连红赶一趟追加的订单、送完货,坐车从省城赶回宾州。因为知道下班的交通高峰期,“钉子”驾轻就熟,七拐八绕、避免被“堵”。对于“钉子”的这个“本事”,连红还是满意的、毕竟能减少一些麻烦。
一个建成漂亮的楼房和院落,就“歇了”的度假村,说城区之外、说城区之里都可以的位置,来来往往、总是会经过――
“好象要开始继续建了吧?”
“钉子”突然的“提醒”,让连红不能不注意看一看。一些进进出出的建筑工人、那头上的安全帽格外显眼,一车一车的建筑材料、还用问?
“钉子”的车开得比较慢,因为拉材料的车向里、拉建筑垃圾的车向外,差不多是首尾相望,再加上道边一字排开的几台轿车,想快也快不了。
一个女人、与连红的年纪差上差下吧,个子比较高、体态略略有些“过于丰满”,红上衣的衣襟系在一起、蹦蹦跳跳,在度假村的门前、对一个男人围前围后,象是在讲度假村的什么、又象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嬉戏……
“装嫩”,连红冲口而出――
蓦然,连红惊讶得几乎把那个“啊”叫出声来。那个男人、就是红衣女人围着跑来跑去的男人,一身运动装、半个脸被可以称为“风镜”的黑色眼镜遮挡,但那挺拔的姿态,偶尔的一举手、还有那随风而来的零星声音,分明就是保管员。“钉子”并不是理解连红的心情,而是车太多、不得不把车靠边停一停。
连红摇下风档玻璃,肯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保管员在与那个红衣女人交谈。可是,那一身运动装完全是品牌产品,又让连红无法与平时俭朴衣衫的保管员联系在一起。那个女人拉住象是保管员的男人的手,随后抱住他的胳膊、很热烈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说的是什么、那语气,还是听得出是撒娇儿装痴的那一套。连红听不懂,但是听得出来,那个女人说的是英语――
“钉子”再次开动汽车的时候,那个男人开始爽朗地笑着、望着那个红衣女人,连续讲着什么……笑声、语气都很象保管员,但说的也是英语。
渐渐把那个度假村抛在背后,连红还在一次次回头,想看得再清楚一些。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象保管员,可是那一身品牌运动装、那流利的英语,又让连红不敢确定那就是保管员。连红更多地在想那个女人,那个红衣女人。
不知为什么,连红很嫉妒那个把衣襟系在一起的女人,从她露得很多的颈项、看得出她的皮肤很白很有光泽,显然保养得法、过的是养优处尊的生活。别看她的肉好象有些多,但身材比较长大、再加上分配还算得体,不但行动起来看不出笨拙,反而因为丰腴、让那个红衣女人“很有诱惑力”。“那大概就是‘性感’吧――”连红猜测那个红衣女人难以说清的诱惑……
如果芬儿与连红依然保持着“姐妹连线”,那么不论是连红还是芬儿,都不会继续各自疑惑着各自的疑惑――
就在那一天、就在“投资考察”的人群里,最为惹眼、与老板谈话最多的人,就是这个红衣女人。因为这个红衣女人在鸿远公司的时候,说得是地道的国语,所以芬儿虽然有一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却再无联想。
连红对小勇说起那个度假村“又开始建了”,小勇不假思索地说:“那个度假村让一个香港人买去了,准备搞什么食品研制还是加工中心……”
“你怎么知道?你给办理的手续?”连红有些不相信,小勇回答得太清楚、太快。小勇耐心地解释,他的一个朋友、现在就在那个度假村开车往外拉根据香港老板的要求拆除的建筑的“残土”,所以他知道的比较准确……
食品研制、食品加工,还不都是食品行业。说实话,这食品行业、连红有些厌倦,赚这几个钱儿、不够遭罪的不说。起早爬半夜,那个行业都未必能够“不需要”,再说赚钱、那有不付出辛苦的。问题是这个食品行业,最近总是“闹病”,不是辣椒酱弄出苏丹红、就是牛奶整出“假蛋白”,国营的大企业、说玩完就玩完,民营企业、做食品,自然都更加胆战心惊。
再经过那个度假村的时候,连红每次都好好看几眼。
工程进展有些快得吓人,外面的墙才看到卸料、再看的时候,混凝土刷上灰色涂料、上面的铁艺已经在展示欧洲风格。少有车辆出入,也少有人员出入,门卫好象开始“运作”,只是门前的墙上、那个按照时下流行的习惯,镶上企业名称的地方、虽然预留空白,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