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芬儿不想哭,你自己没有能力、你自己做得不好,你哪里有脸哭?不过,在这个严肃的男人面前,芬儿总有一种孩子般的感觉,想笑就笑、想哭不等自己“批准”,眼泪就珠子一样从脸上滚落。急忙左手一抹,右手再一擦,真是不争气,越抹越擦,眼泪越多起来……
保管员闭上眼睛,又睁开、挥一挥手:“坐吧。”
坐在沙发上,芬儿的情绪也镇定起来……
“上学上,那是家里的条件、怨不得你。不过,这工作以后,爱一行做一行、是咱们这些人没有权力选择的,但做一行、至少应该研究一行。如果做了、又不认真地锻炼自己,不能拿起来、放得下,还做个什么意思?”
保管员没有看芬儿,目光一直游移着透过门玻璃,望着对面的老板办公室:“你不是老太太,门市部的作用、也不再是老太太时代,再说、门市部很可能最终并入销售部……当然,这是后话。既然有机会、有机会在门市部做事,又不是时间特别紧张,孩子又有你妈帮你带、你应该心里拿点事儿……如果门市部或是你个人的工作发生变化,是不是还要象从前那样‘下车间’?”
“我笨,也不知道怎么开始学……”芬儿有些没有把握,显然、自己能耐不够,只是保管员“及时”发现,老板和鸿远公司并没有发现,自己还有时间“补救”,但这财务听起来“很有文化”,自己能行吗?
“上人是生而知之,下人是学而不知,大多数人非上非下,都属于中人――中人,是学而知之,学了、知多知少,知快知慢,关键是学。”
不再是责备,芬儿听得出来、保管员在鼓励自己:“你算不上聪明、也谈到笨,又不是让你考职称、拿从业资格证,要的只是实际工作经验,又有什么学不好?”芬儿以为还有许多,那知保管员到此为止:“你家附近有个信远达财务会计学校是吧?”太熟悉了,芬儿在那个学校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每天从学校的楼下经过,怎么会不知道这所学校?
“信远达有一个实战班,不象其他学校那样什么一三五、二四六地折腾,分的是双休日班和周一至周五的两种,都是晚上六点半到八点半的课,老师的水平不说,耐心总是不少、不会的地方,尤其是工作中的问题,都可以带去问……”芬儿心里豁然开朗起来,不等保管员再说下去,她站起来很坚决地说:“爸,我知道了,今天下班以后、我就去报名。”
与老公商量、老公自然是满口赞成,自告奋勇:“放学我去接你。”妈妈也是三百六十五个“支持”,芬儿报了名、准备好计算器,笔、本,上课去了……
说起来挺“猛”,坐在课堂里的时候,芬儿有些“形惭”。左右瞄瞄,不是什么公司什么企业的财务人员,就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中专生,自己一个农家女儿、初中没有念完,竟然也能与这些“有文化的人”坐在一起听课?
一节课下来,别说、能听懂,芬儿的腰儿直了,胆也壮起来。
不止是在课堂那两小时,在门市部的时候,一有空闲、与那两个学过财务,有职称的服务员,也常常“认真请教”……
在财务“光临”门市部“拢账”的时候,芬儿不再找借口“回避”,而是上趟厕所都恨不得“跑步前进”,一直围在左右……
三十五天、不过一转眼的事儿,芬儿却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以往那些看起来“高不可及”的财务工作,要是让芬儿“说明白”、恐怕不行,不过、让芬儿“做明白”,至少在门市部、芬儿敢说“我能”――
财务再次把财本和报表拿给芬儿“签字”的时候,芬儿认真地看过、看明白以后,非常“专业”地问了几个问题,才拿起笔签字。
起一个大早,芬儿自己的“功夫”不行,求妈妈烙的油饼、自己胡乱吃几口,王师傅的车刚开到门前,不等停稳、芬儿就打开车门,上车坐好。
“好香,没饼是吧,保管员就喜欢自己家烙的饼……”
王师傅是鸿远的老队员,对于保管员、了解的相当多,再说、王师傅对芬儿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要是没有保管员、自己还起早贪黑送货跑通勤哪――
里层还有些烫手、油饼就摆在保管员的面前,保管员有一个毛病:吃面食的时候,不管是饺子包子、还是馒头饼,他都一律用筷子夹着,不肯用手去抓……
芬儿知道保管员的这个习惯,在家的时候、特地用刀把饼切成小块儿。保管员吃得风卷残云,就着咸菜、顷刻间“一干二净”,放下筷子、芬儿收拾好空了的塑料袋儿,对保管员说:“爸,这个月的账、我看懂了。”
“我知道,财务在老板和我面前、差点没把你吹上天……”
芬儿心里美滋滋地,一得意、有些忘形:“爸,我想、我想学学那个职称班。我问了,学校说能帮忙把名儿报上,考个初级的、估计差不多……”
“人贵自知。”保管员截断芬儿的话:“会计学校毕业的学生多了,你又不可能去做专业的财务,现在的知识够用就行了,没有必要好高骛远。”
“是,我妈妈也说我有点得寸进尺,太贪心。”
芬儿有些不好意思,上学的时候、妈妈打着骂着,自己都不愿意去。现在,一个短训班,自己才发现、上学其实真的很值得认真去做……
“记着,一定要记着:账,要自己算。”
保管员象是在说给芬儿,又想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