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看……”连红知道,保管员的这句话,是鼓励也是期待。
“来,来,快点、中不?”
芬儿站在窗前,眉飞色舞地指着窗外――
连红走到窗前的时候,保管员已经坐进车里,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正在打开车门。
“快看,那个、那个就是‘我姨’――”
芬儿有些失望,穿红衣服的女人一直都没有回头,很快上了车、把车开出了医院大门。
“太象了。”
芬儿的妈妈脱口而出,连红没有说出来、心里想的也是这一句。
那个红衣服女人的背影儿,几乎就是连红的背影。关于这个神秘的女人,芬儿知道的也仅限于“我姨”,这是保管员让芬儿使用的“称呼”……
“咋不早说,我就看个背影儿……”连红有些不满,喝斥起芬儿。
“就让你看背影儿――”芬儿咋咋唬唬地说:“象吧?我估计我爸对你那么关心,肯定与这一‘象’有关系,不过、他嘴太严,啥也问不出来……”
“行了。还蘑菇什么?”
芬儿的妈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叫芬儿快去办手续。连红看一看手机,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九点零几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红姐。”芬儿的老公打头,两个男人出现在病房里――
丈夫、连红的丈夫,紧跟在芬儿的老公背后,身上穿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件“真耐克”t恤,当年在北京打工的时候,连红看他实在太喜欢、给他买了。舍不得穿,一直小心地放着,只有“特别重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红儿,回家吧。”很自然,自然得与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家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保持着原来的整洁。
“把鞋换了吧,我给你买了新拖鞋,软底儿的……”
丈夫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来,我想跟你说句话――”
连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丈夫叫到面前。
“我……他……”
连红用手指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有些不安地望着丈夫――
“咱叔真是明白人。”
丈夫一开口,差点儿把连红造晕――“咱叔”,当然是指保管员了。看起来,芬儿说她老公把保管员当成“偶像”,连红当时有些不信,看来是错了。
“咱叔和我说了。”丈夫说得心平气和:“我这毛病,咱们也尽了力,看不好也没有办法。孩子是你生的,总比平白无故地抱来的要好、毕竟是亲生的……”
连红知道丈夫是个说句话,能掉地上砸个坑的人,心开始平静下来。
“人家古代人都知道,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只要是咱们自己的孩子、只要是咱们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咱叔给我讲得可明白了,有空儿、我讲给你听。”
“合适不合适?不合适、明天卖拖鞋的来,我给你换一换。”
丈夫拿着连红换下来的鞋,放在空着的鞋架上――
“对了。红儿、一会儿吃完饭,歇一歇,你和婶儿在家,我和芬儿她们两口子,去把你在道里租的房子收拾、收拾退了吧?咱又不住,花那钱干什么?”
丈夫从皮箱里拿出一个本儿,还有一堆卡、存折之类的东西,开始向连红“汇报”。
回家了,连红静下来的时候,真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丈夫和芬儿的老公大包小包地把东西往屋里搬,芬儿一会儿端进来一个盆,一会儿抱进来一个大毛绒玩具,芬儿的妈妈在大声与邻居说着什么……
连红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好象出了趟远门儿的人、回到家中的那种释然的感觉。一切,曾经发生的一切,让位给“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