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
飞蓬抱剑倚立,默默沉思。
陛下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这样一道旨意?
捏了捏手中发出微弱金光的宝石,飞蓬合上双眸,微仰首,任由风儿敲打着面颊,似欲借此拂去心中狂躁之意。
为什么会是他……
若不是,该有多好……
飞蓬蓦地心中一惊,睁开双眼。
为什么,一向果断顺从的自己竟会犹豫不决?
自己身为天庭神将,自当以天帝命令为一切,为什么心头竟然会浮上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飞蓬微微失神。
脑海中不知不觉浮起那张不可一世的俊帅面孔,全身的光芒燎热亮楚、鲜明如火,连自己亦无可避免地为所吸引。
还有,他临走前在自己耳边留下的那句话:“飞蓬,这样勉强自己不累吗?”
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话题。
勉强?飞蓬几乎想失笑。什么叫勉强?自己身为天庭上神,天帝御口亲封的“神将”,不知有多少神仙羡慕觊觎,更不必说是下界凡俗。职责虽是守护南天门,但天界威严震六界,又有几个不知量力的肖小敢来送死?
只是……
飞蓬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长日漫漫,不免心生向往,羡慕那些可以自由自在的人类与妖魔,即使最后结局会是毁灭……
不!
既为神族,便比旁人多了一份责任心,就算是被束缚住了自由与情感,亦属自己的职责。
飞蓬静静闭上双目。
“哥哥究竟受了什么伤?”
跟随风夕,走在不算宽大的殿堂中,一双浅淡黛眉不由慢慢蹙起。水碧心中默思:此人自称是哥哥的朋友,可是却明明身为魔族。他并不试图掩饰自己魔族的气息,究竟是心怀坦荡,还是看穿了自己会察觉?
哥哥虽不是对妖魔深恶痛绝,像那些遇上了必出手的神仙,可是若是结交了魔族的朋友,总会告诉自己一声。
除非,哥哥这几天出了什么意外,因而结识了这个自称风夕的魔。
思绪流转,身前风夕清冷好听的声音已缓缓响起,“不知道。他说,他全身犹若火烧,恐怕撑不了七天。”
什么!
水碧几乎要失声惊叫。
她定定心神,终究不禁从紧咬的唇中泻出一丝叹息:“怎么可能……”
什么法术,强大的能让哥哥撑不住七天?
难道……
“到了。”
风夕推开虚掩的朱门,转过身道:“水碧姑娘,希望你能够救他。”
他眉宇浓烈的忧色,如一朵迎风飘摇的脆弱幽兰,让水碧的心也几乎纠结起来。
“我会尽力的。”水碧说着,迈步进了屋。
她背过身的同时,风夕唇角浅浅弯起一丝弧度。
“因为今天,是第七天。”
“飞蓬。你的神色不好,可是要歇息?”
强硬低沉的话声中含着隐约的担忧。
飞蓬左手紧紧捏着那张画着黑纹的玉色符纸,手心生了汗,只觉身躯仿佛处于水深火热中,忽冷忽热。
重楼静静瞧着他略显苍白的双颊,忽而抬手轻拭去他发丝上水痕,低低笑道:“怎么?难道是不愿意见到我?”
飞蓬眼中掩不住讶异之色,却并未退避。他沉沉吸了口气,挥去刚才看到他忽然逼近时心中的燥热之感,淡淡开口:“魔界的事都解决了?”
“七天。”重楼扬起一抹傲然笑意。“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是……”飞蓬清沉的话声涓涓似水,流淌过重楼并不平稳的心头:“你是魔尊。”
自己私下里问过元砾神君,他说牵魂种只是会暂时封闭住人的法力三天,而以他的强厚功力,只怕最多只不过是封住三层吧?
所以,应该不会造成大碍吧。
飞蓬只略一合眼,便又睁开:“重楼,和我比试吧。”
――――――
“哥哥!”
熟悉的娇柔呼声漫入耳里,水天遥惊诧地睁开了眼,心底划过一丝惶然不安。
碧儿,不要过来!
他想张口叫喊,却突然发现身躯已被定住,连眼珠也无法转动。
水天遥霎时心中如被浇了一桶冰水,悲凉彻骨。
他仿佛可以想象到,溪风冷冷的眼神直直射向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