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苏皇后斜眼看了落红一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赐天女,位高权重,极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红妃,居然还有问题要来问我一介罪妇的。”
“人不可能无所不知,否则上帝和老天爷就失却了信仰他们的信徒了!”落红轻轻一笑,坐在她的对面,问道,“娘娘,还记得当初你我的谈话吗?”
“两年的时间,罪妇虽然终日无所事事,但日久消弥,有些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苏皇后冷冷一笑,那“罪妇”二字更说得格外讽刺。
“红儿约略记得,娘娘曾经说您爱皇上,为了爱皇上您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安一个罪名,不惜后辈子孙读史书而唾骂您,红儿当时觉着皇后不过是意气用事,所以如今想问一句,您是否后悔了?”
苏皇后轻轻一叹,收敛了适才剑拔弩张的气势,对着落红微微苦笑:“红儿我以为你变了,毕竟在权势的面前很少有人可以一尘不变,可如今看来你依旧不曾改变。你知道我是多么嫉妒你吗?当我知道你被封为帝妃的时候,我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杀了你,可如今我才发觉原来是我错得离谱。”
“……”落红不言,静静等待苏皇后的后话。
“我爱皇上,始终不变,哪怕因为这份爱,让自己沦落到如今的局面,我依旧不曾后悔分毫。皇上有错吗?不,他没有错,他不过是不爱我而已。”苏皇后淡淡一笑,“你不该问我是否为当初的行为后悔,因为你知道,我不曾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呢?至少在这一世上,我爱过了,飞蛾扑火,虽是生死灿烂,但也仅仅只有那扑火的飞蛾才能体味到那瞬间的幸福。而没有这么激烈的爱过,不曾如此激烈的试探,也许我这一生就只能活在自己胆小怯懦的懊悔之中。的确,我的激烈行为只是证明了皇上并不爱我的事实,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也许我一生都只能在爱与不爱的虚幻中彷徨。可我做了,所以如今的我,虽心伤,但至少不会有彷徨。他不爱我,并不意味着我不能爱他,就因为我知道他不爱我,我才能不再计较他是否可能的回报。我清楚的知道,我的爱不会有回报,但那又如何?”
落红看着苏皇后,依旧不言。
“红儿,你知道吗?我嫉妒你的。因为你不懂爱,茫茫然然,可偏偏是这样茫茫然然的你,却得到了我们这群苦心追逐的人所可望不可及的爱情。”
落红轻轻一笑,问道:“如果人生还有选择,你是愿意永远陪伴在自己所爱,却不爱你的人的身边,还是陪伴在爱你,可你却不爱的人的身边?”
“需要问吗?”苏皇后朝着落红摇摇头,“选我所爱!”
落红轻轻一笑,瞬时豁然开朗。是了,是真的爱,所以才会如此的选择。因为唯有如此用生命爱着的人,才会选择自己所爱却不爱自己的人。无法得到爱的回报又如何?至少可以成全自己的爱情不是吗?
“红儿,你也爱了吗?”苏皇后看着落红,眼中第一次泛出淡淡的哀泣。
落红回给她一个微笑。爱吗?什么是爱?又爱谁?
“娘娘,红儿从来不相信爱情,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着至死不渝的爱情,不相信有人可以赤裸裸地只要爱情而不屑权势、地位和名誉,甚至放弃亲情和友情。可偏偏红儿却总是在辗转地寻找着爱情,从一个人身上,到另一个人身上,企图从他人的身上发觉爱的影子。记得皇上在笄礼上给红儿的赐字吗?青鸾!一种一生都在寻找爱情的鸟类。”落红有些答非所问,末了却惨淡一笑,“娘娘,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在您的身上找到爱情的影子,我也曾一度在您的身上找到了爱情的影子,可为什么偏偏还是错了呢?”
“……”苏皇后看着落红,皱着眉。
“太后来找过您,您知道我收到了血书,而您给了太后指示,想借我的手,救尔冬哥哥,或者借皇上的手,将我杀去!”落红淡淡的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想要救尔冬哥哥我明白,因为尔冬哥哥几乎是你苏家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可您同时也明白,救下苏家便是与皇上为敌,但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为什么呢?这分明是与你两年前的行为相违背的,因为两年前你所做的,不就是为了躲避苏家和皇上的战争吗?将自己置之事外吗?我找不到原因,唯一可以的解释,就仅仅只是说您需要一个绝对不令人注意的身份,从而帮助苏家逃脱劫难,若是可能,就如您所说的,您希望自己的身影可以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一片足迹。两年前的计谋环环相扣,你不过顺着湘妃的事情将计就计而已。一代帝后,如此清高的竹样女子,怎么可能甘愿自己沉湎于无望的爱情?您很勇敢,您可以接受皇上不爱您的事实,但您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将亲情全部抛却的不孝子孙。您爱皇上,却早已不再纯粹。昔日的多情,不过是演给我看的一出剧目罢了。”
“……”沉默片刻,苏皇后突然大笑起来,久久才转而看着落红,“那又如何?我难道没有资格算计自己的情敌吗?而今日,面对太后,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竹本无心,无心则无伤,无伤则不惧!”落红笑着面对昔日的帝后,却不知对竹的如此形容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冷宫终究还是冷宫,不便与人进出,竹园的匾额该换成冷宫二字,我想,我不会再来看您,至于苏家,您不该插手了!”
轻轻一叹,转身便是离去,没想到啊,刹那间想通的事实却是如此无情,也从没有想过第一次动用帝妃的权利却是为了将冷宫中的女子彻底隔绝。终究还是被拖入了权势的泥泽,几经反抗,反而将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境,令泥泽几近没顶。好吧,好吧,既然无法反抗,就好好的享受吧。
易辽燕云叶家的子女啊,多么辉煌跋扈的家族,多么耀眼夺目的权势风云。也许她也承接了燕云叶家的血脉,所以也承接了将权势玩弄于掌的天赋。人的潜力真是无情啊,才转眼间,她便也成长成了一位权势的高手!无法超脱,那么就将一切都粉碎吧,当一切粉碎的时候,人也自然超脱了!
走出院门,烫金的竹园二字仿佛蒙上了薄薄的灰尘,淡淡的戒草清香,轻轻弥漫在身的周围,轻轻驱赶开那涩冷的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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