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对于性和爱情的争论早已经不下百遍,男人可以无爱而性,女人可以无性而爱,可同样的,在一夜情充斥的繁华都市里,女人也已然解放了自己,无爱而性已经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不是吗?
纳兰落红,你是幸运的,你至少不是同那些一夜情的男男女女们一样,完全不了解和自己做爱的人是谁,你了解,你比任何人都了解觞帝,而觞帝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不是吗?虽然你不爱他,可是就为了他了解你,你和他做爱又如何呢?不是有说,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吗?何况你只是贡献一片*而已。
她努力地说服着自己,温泉水底的窒息感却丝毫不能驱走她心底始终荡漾着的恐惧。
纳兰落红,你怕什么,又不是没有做过爱的少女,前世的自己不也经历过的吗?不也是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爱的吗?眼下不过是两人互不相爱而已。连单相思的问题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还在说服自己,水波之中却荡漾出一圈不规则的流动,而后,还不及她细想,就已经有人抓着她的手臂将她从水底拉起。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她发觉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柔的怀抱中,淡淡的暖意,不强烈,却感受的到,其间夹杂着淡淡的戒草之香,是一个让人安定的熟悉的香味。
她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渐渐得到了平静,不禁轻轻地低喃了一声,却不知道所喊的人到底是戒草之香的人,还是如影随形的另一位
紫式隐见落红已然恢复了平静,却是二话不说将她抱出了温泉的池水,拉过自己的外衣就要披在她的身上,一副要带她离开的样子。
“不!”落红拉住了他,示意他放她下来,心下有些奇怪自己的反应,同样赤裸的她,面对异性的紫式隐居然比面对那些侍女要来得自在。
“我带你离开!”紫式隐沉着脸,宣布他的决定。
落红摇摇头,轻轻一笑,笑容中却免不得几分苦涩,今时今日,许多事早就由不得她,让紫式隐带她走如何?她能逃脱这方时空遁逃到无觞帝之所吗?不,不能,哪怕曾经身为上神的林落都必须等一个契机才能将她转送至此,何况是凡夫俗子的紫式隐,他桀骜不驯,他人中龙凤,但他只是人,他没有神的法力,这是很久之前她便已经想通的事实。那么,既然逃不掉,与其让更多的人为她陪葬,那么她倒宁可自我了断了。而如今既然她没有死的打算,也没有让纳兰家为她陪葬的想法,何必因为一己的利益去葬送那么多的人命呢?她不是生就的帝王,没有宏图霸业需要兵卒血染青书。也许,更确切说是她太软弱了,她不敢面对逃走后那夜夜将被冤魂鬼怪困顿的恶梦。只是今夜一夜不是吗?距离天明不过五个时辰,再苦,也不过五个时辰。
紫式隐看着落红眼含泪光的微笑,不禁皱了皱眉:“我可以带你走!”
“不!”落红依旧只是摇头,深深呼吸,才看向他,“事情早就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了,既然事情已然布局到了今夜,我怎么会中途放弃?今日的中途放弃,明天将有会多少人给我陪葬?而我当初答应敏佳,答应尔笙的诺言,又当如何?若我走了,恐怕觞帝和纳兰明镜之间也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杀吧!无论如何,纳兰明镜是我今生的父亲,我逃不开的亲情。”是的,今时今日她依旧甘愿在觞朝,甘愿被人当一枚棋子,虽是因为和李尔冬儿时的情感,却也是因为纳兰明镜身上有着她残留的对父亲的依恋。屏言七年之前,纳兰明镜都是一个很称职,很疼爱女儿的父亲,他弥补了叶回声对父爱的渴求,短短六年的父爱,却成了她无法放任他死去的理由。哪怕屏言七年他算计她,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她的心里,他却依旧是纳兰落红的父亲,最爱的父亲。哪怕屏言七年至今十一年来她对他冷漠疏离,她和他相隔两地,若诚实的面对自己,那么是的,她贪恋他身上曾经给予过她快乐的父爱。甘愿成为他和觞帝的棋子,幽禁深宫。
“我以为你已经爱上了我,忘记当年的种种,放下当年的执拗,选择爱我!”紫式隐环抱着落红的手轻轻放下,“但现在……我想你只是习惯了我的陪伴,却终究没有爱上我,所以……你将对很多很多人的顾虑,放在了我的感受的前面,哪怕那个人仅仅是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卒。”
“隐!”心下突然闪过一阵害怕,轻颤的心有着刹那的慌乱,不,不要,别离开她。她想大声叫喊,可喉咙似乎被堵住了一般,无从说起。
“别担心!”紫式隐苦涩的一笑,单手轻轻捋过她的刘海,“我爱你,所以将你的考量放在所有一切考量之前,包括我自己的考量!”
“……”落红不言地看着他,这一刻,她相信,他是爱她的。
“如果是你的决定,别担心我的反应,虽然我不能收起我的嫉妒,但我更不希望你痛苦烦恼,若你害怕跟我走后会夜夜恶梦,那么……”紫式隐的眼充满着浓浓的忧伤,这种忧伤是落红从不曾在他眼中读到过的,紫式隐,当他是大姚国的九皇子,现今的摄政王时,亦或是当初初见时的男子,都是桀骜不驯自信满满的不是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么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别担心我,我爱你,免不得嫉妒,但却始终将你的意愿放在最前面,远远凌驾于我的意愿之前,我爱你,不会因此而放弃你!”紫式隐用他忧伤的眼睛看着落红,底下头,亲亲吻上她冰凉的唇,而后的双手摩搓着她的朱砂胎记,喃喃地说着,“哪怕有一天你的记忆回来了,却依旧不爱我!”
“隐……”落红几乎要冲口说她要随他离开,但长久的理智和冷静制止了她。
“外面的迷香大概过了,侍女们大概要进来了,我该走了!”他又吻了吻落红,说道,“原谅我,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我要离开片刻!”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于是,诺大的浴堂又只剩下了孤独的落红,只有隐隐浮动的戒草之香,萦绕于身。
“为什么你不走?”落红问着空荡荡的屋子,却知道那个身带戒草之香的男子依然隐身在某个角落,“你又想对我说什么?”
“……”男子依旧沉默,久久才从隐身的帘幔后,闪出身影,只长长一叹,便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