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刚过。
吴琼的父亲吴启发老汉,躺在炕头,不住地咳嗽。
张老太推门进来时,吴启发的老婆,正絮絮叨叨和老头子说着大姑娘家说不清辩不明的家务事。
张老太本想采取以往的开场白:东家长,西家短,七个碟子,八个碗,煽乎一通后,再水到渠成,自然过渡,切入正题――提亲。
直接进入主题,自然失去了以往的效果。
张老太在吴琼家碰了一鼻子灰,虽然吴家没说什么,还是觉得面子有点过不去。
吴琼刚刚长到十五六岁时,就有媒人上门来提亲,那是她勉强读完初中学业,家里再无力攻她上学,于是辍学在家,成了父母最得力的帮手。
在吴琼十九岁的时候,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大姐吴雪被迫离开了青梅竹马的阿东哥,嫁给了河西村的一家家境殷实的农民,起初,过的还算可以,一年后,他无赖姐夫又在镇上外面勾搭上了一个歌舞厅的小姐,三天两头地骑着摩托车往镇里跑,家里也不管不问,吴雪知道后,吵也吵了,闹也闹了,于事无补。这个曾经村里有名的美人坯子,二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青春韶华之际,竟憔悴得跟三四十岁的农村妇女。
人生不管经历多大的坎坷,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有自己的主见,有一定之规,不要随便对待婚姻,婚姻不是打牌,重新洗牌要付出巨大代价。
每次听到大闺女与那个不争气的女婿吵架,大打出手,将自己的闺女打得遍体鳞伤时,就不住地捶打着前胸,不住地自责着:“都是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害了她,我对不起闺女呀,我有罪呀……”
张老太将提亲不成的经过和德福妈学说了一遍,随后补充了一句,说吴琼,这个小丫头不同意,谁也没有办法,还是从长计议吧!
德福妈很生气,觉得面子受了很大折损,就说:“以我这家庭,上哪里找去,别人家的姑娘都上敢着哩,排成队。”
张老太见德福妈很气愤,就打圆场说,“德福妈,你也别生气,好姑娘不有的是,你家德福不聋不哑,一表人才,小丫头有福不会享,就是受穷的命,那天我这给物色一个,绝不比吴琼小丫头差。”
德福妈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张老太忙话锋一转道:“哎呀,我从村东头过来,见你家新房盖得真款式,这咱全村也首屈一指。”
“就差装修啦,本打算这门亲事提成,按他们年轻人的想法装,看来只能先装啦!”德福妈不无遗憾地道。
“老妹子,你怎么又来啦,这样吧,搬新房,老房是不是得卖,我给你联系联系?”张老太道。
“那感情好,”德福妈突然来了兴趣,“咱村家家都不缺房住,谁家能买?”
“交给我吧,过后我再告诉你。”张老太故作诡秘地眨眨眼道。
文老汉觉得张老太说得不无道理,张老太不会糊弄他的,同在一个村住着,这么多年,一口一个老姐姐叫着,而且两家还有点远亲,孩子还得管张老太叫声老姨,文老汉开始动摇了;突然他老兄弟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那房子,不能买,贵贱不论了,单就那个地方,多洼呀,一下雨,院都出不来,旁边还有个臭水泡子,三伏天那个味,真的好,还能轮到你……
文老汉的老兄弟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在张老太从文老汉家走后。文清老汉的兄弟文春,也五十来岁了,虽然年龄上相仿,但看上去要较文清老汉年轻富态的多,额头上的皱纹很淡淡的几条。
文老汉斜倚着山坡,看白云正从天边向西北角汇聚,云彩越聚越多,云层开始变低变黑,看来午后要有场透雨。
张老太从文老汉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啦,由于心里不托底,文春的不期而至,令张老太很尴尬,张老太心里明白,文春―文清老汉的这个老兄弟,那可是个精明的人,眼看就要说成的事,让他这么一冲,十有八九不成,于是,出了文老汉的家门,就直接回家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文虎来回话,说家里新买了羊,钱紧,买房的事就先搁一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