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坐在床边摇着吴雨的胳膊,“哥,你就不关心关心自己的稿子?”
吴雨把这事儿倒给忘了,的确,都三天了,他一直闷闷不乐,心里堵得慌,总想不通理想和现实为什么相距这么远?星期二他去县城邮局打电话问了上邑市写作学会,人家告诉他星期一刚聘了5名大学生,他当时脸上的那个表情,如果是在晚上鬼看了都会被吓晕。遥想两个多月前,他是带着希望走出校门准备拥抱生活的,谁想第一次拥抱就没有成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过啊。都说人生如游戏,假如生命能有第二次,此时的吴雨宁肯选择退出。“那你得了第几,不会是全校就你一人演讲,正数倒数都是第一吧。”
小妹狠劲在吴雨胳膊上拧了一下,“才不会呢,总共十八个选手,我是正数第一。”
“行啊,北京获得29届奥运会主办权,你夺取学校演讲比赛第一名,”吴雨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可我呢。”
“别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知道吧,你的稿子,虽然篇幅短,但我演讲时,底下没有一个人说话。”
吴雨一笑,心想这能有什么作用,自己的实际问题还是不能解决。
“班主任后来告诉我,学校领导可不喜欢这篇演讲稿。”
“不说了,我弹吉他,你唱首歌吧。”
小妹把吉他拿来递给吴雨。吴雨盘腿坐床上,左手按了个am和弦,右手拇指拨个琶音。“音跑了。”他依次拧动六个琴钮,把音调好后说,“就唱那首《等待》吧。”
小妹就和着吴雨的琴声唱道:
那朵花
为什么在秋天才开
原来她是在等待
等待下个秋天再来
那双眼
为什么在夜晚睁开
原来她是在等待
等待下个夜晚再来
那扇窗
为什么总是打不开
原来她是在等待
等待梦中的他再来
小妹唱完开心地笑了,说,“哥,要是让爸听见他又该发脾气了。”
“别提他,都几天了,还呆在医院里不回家。”吴雨把吉他甩在一旁,弓起腿,双手抱着头靠在墙上。
小妹的脸也拉下了,看上去比平常更黑了。
母亲在外面叫,“小雨,冰洁,你俩快出来。”
吴雨下了床穿好鞋,和小妹出了屋。
母亲站在猪圈外面往猪圈里面看。
吴雨说,“妈,怎么啦?”
“猪要生了。”
“妈,瞧你,那么高声,我和哥还以为出大事儿了呢。”
“你爸不在家,咱们这只母猪下时脾气可大了,人基本上敢靠近。”
吴雨挽起衣袖,就要开了猪圈门往里钻,母亲把他拦住说,“等一会儿,等它躺下后再进去。冰洁,这儿没你事儿了,你进屋做饭去,擀点儿面条。”
小妹进了屋。
母亲又说,“小雨,你去屋后再抱些麦秸秆来。”
吴雨把麦秸秆抱来,母亲让扔进猪圈他就看着母猪哼哼唧唧拖着笨重的身子,一口一口把麦秸秆全都叼进小圈里。他问母亲,“妈,你怎么知道猪快要生了?”
“今天早上我起来喂猪,见猪奶头红红的,再一挤还有汁,这说明已经快了。现在我俩进去,我接生,你搭下手。”
吴雨和母亲进了猪圈,又弯着腰进了小圈。母亲蹲下挠着猪脊背,吴雨也伸出手学着母亲挠。猪还在不停地哼哼着,身上的肥膘伴着呼吸一起一伏,它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站起来,母亲又挠了挠它的头和脖子,它静静地卧着没再动。
等了好长时间,猪的阴道里流出了羊水,第一个小家伙终于生出来了,闭着眼睛“吱吱吱”地叫着,布满皱纹的暗红色皮肤上长着一层几乎看不出来的细毛。它努力着站起来,四条腿还不够灵活,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倒下了。它又站起了,这一次还算稳一些,向前走了好几步呢。
吴雨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两眼都直了。
母亲说,“小雨,快,用布把小猪身上的脏东西擦干。”
吴雨刚刚抱起小猪,母猪弓起后腿站起来,灵活地转过头直奔吴雨冲来。母亲一把将吴雨推出小圈,自己却躲闪不及,被母猪一鼻子掀翻在地。吴雨急了,又钻进小圈,两手紧紧抓住猪耳朵,使尽平生力气把猪硬是挤在墙角。母亲得空爬起来,吴雨赶紧松了手,拉着母亲逃出小圈。母猪没有追出来,而是哼哼着重新卧下,用鼻子一点一点把小猪推到自己身下,等小猪寻着奶头没命地吸着时它才安静了。
吴雨看着自己和母亲浑身的猪粪,气愤地骂道,“让我去找根棍,把这个狗日的东西打一顿!”
母亲拉住吴雨,“不准去,猪不懂事你都不懂事了,和它较什么劲儿?”
“可是它……”
母亲打断吴雨的话,“它刚才是护自己的孩子呢。”
“这些它都知道?”
“哑巴牲口灵着呢。”
“妈,那现在怎么办?”
母亲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说,“你先去河里洗个澡,等一会儿我一个人进去。”
“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你洗完后就在外面守着,我需要你时你进来帮忙。”
吴雨去河里匆匆洗过澡回来就守在猪圈外,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