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婆婆斜睨一眼,揶揄道:“你是何人?既然自称道人,便该是三清门下,竟然欺负到我这道观门上,岂有此理!你这六根不净的三清弟子,败坏我三清门楣的败类,贫道这便打发你去见太上老君,到那里去忏悔吧‘言毕,白绫似经天长虹,绕过观门,曲瞳折折,矫如白龙,径射那人说话之地。
那声音又响起,方位连变了几变,忽然在绣花婆婆身后笑道:“老虔婆,你也穿上道装自称三清弟子,其实,嘿嘿!你是地地道道的老虔婆。本道长不吃你这套,贫道乃正正经经的三清弟子。”白光一闪,那前端穿有千针的白绫回绕径射向身后,同时,绣花婆婆左足一旋,身子向旁侧射了出去,白绫飘飘,又裹向身后那人。这时才看清,那人身穿八卦仙衣,手中执着一条银尾拂尘,那拂尘是银丝所制,刀剑难断,确是件好兵器。
那道长三角眼高鼻梁,五缕须髯飘洒在胸前,蛮有仙风道骨韵味。但听起说话来却不具三清弟子的口德。绣花婆婆已认出此人正是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廿余载的乘风道长,心头不禁一怵,自知难是其敌手,更加运足功力,那条白绫顿化瑞彩千条,层层如白雪漫天,包裹住乘风道长。
乘风道长手腕一颤,拂尘根根倒竖起来,射出毫光,竟将白绫迫在三尺开外,足见其内功之精湛。
二人一触即分,倏忽间居然同时消失踪影。陆嫣然愕然问兰芝道:“他们哪里去了?”上官兰芝手按碧英玉剑,笑道:“他们已经打到天上去了。”众人抬头,但见道观上空两团人影如同彩蝶飘飘。两人在空中大打出手,拂尘与白绫激起满天罡风,俱是凌厉之极。二人在空中飞舞着,不停地对换着招式,刹那间已交手二十余回合,才落到道观院中,兀自出手如电,激起飒飒劲风,众人在旁观看,亦是衣襟飘动。上官兰芝笑道:“道长好精湛的内功,好玄妙的拂尘招术。陆伯母年事已高,不肖与你动手,小女子这里想讨教几招,不知道长肯赏脸否?”言毕,意念一动,运起神功,周身白裳无风自鼓,强行迈上三步,居然硬生生将场中两人从中间迫开。
那道人瞿然一惊,怔怔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旁边的陆莞尔笑道:“她便是金蛇郎君的夫人上官兰芝女侠。”上官兰芝嗔目斜了她一眼,道:“丫头,不许你多说。”
然后抬头望着天,根本不看场中的乘风道长,叹道:“你便是几十年前的乘风道长,在几十年前,你就在武林中小有名气,可惜,可惜!现在你投身皇族,甘为鹰犬,已不是从前的自在散人了。与你等为敌,便是与官府做对,朝廷虽然势大,但我等荒野之人又何惧。乘风道长,你说,来到我们崇明岛究竟有何贵干?”.乘风道长阴恻侧道:“你便是传说中金蛇郎君的夫人上官兰芝女侠!久仰,久仰。久闻女侠剑气纵横,无敌于天下,今相见,虽未见女侠出剑,可是你的杀气之重,贫道已是领略到一二。若肯赏脸,贫道自然不会失去领教的机会,稍候,便领教你的碧英玉剑。这里,我们要先将陆氏双姝拿下,因为她们是我家殿下看中的人了。”顿了顿又道:“以前,那张画上画的是姐姐,后来,知道了妹妹也这般倾城倾国,岂能不都一起请回宫去,让我家殿下效仿舜帝,同娶娥皇女英,奠让舜帝专美于前。至于剩下你们这些寡妇,姿色也不较陆家姊妹稍差,我们这里有位大痴行者,他可是来者不拒,管是寡妇姑娘,统‘吃’不误。嘻嘻……哈哈……”
闻言之下,气得所有女人都横眉冷对。上官婵娟再也忍耐不住,玉腕轻扬,但见金光一闪,明珠金蛇鞭酷似一条金鳞鳞的活蛇缠向乘风道长。
乘风道长万没料到婵娟出手如此迅捷,饶是他身怀几十年功力,亦自没有躲得过去,但觉头顶一轻一凉,满头发丝已被明珠金蛇鞭剃去,宛如剃刀精心剃出的一般。那乘风道长登时变成一个光秃秃的和尚。
道观檐上,有人长身形哈哈笑道:“乘风牛鼻子,你现在与我大痴行者并无什么两样,也是个和尚了。在宫中,你还说我和尚不该近女色,这回你也变成和尚了,不知近不近女色?”
话未说完,人已飘然落下,点尘不惊,宛如棉花四两,足见其轻功造诣之深。来人正是那位童山濯濯的和尚大痴行者。他斜眼睨视着乘风道长,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孔翩翩娇叱一声道:“你们和尚老道胆敢在这里撒野,自家狗咬狗上别处去咬。”言罢,运起乾元颠坤罡气,素手轻扬,劲风猎猎,排山倒海般袭来。那和尚与老道但觉一股硕大无朋的罡气卷来,大有移山填海之势,身不由己地被卷了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俨如断线纸鸢,飘出道观之外。
孔翩翩收掌,蓦然见那一道一僧又飘然而至,闻听那和尚笑道:“哈哈,阿弥陀佛,小寡妇,你道佛爷就这般不禁打么?如若这般不禁打,怎能在一夜之间连采了十八朵武林娇花,你们这三个寡妇,今天佛爷我是采定了。至于那两个道姑,是我家殿下指名所要的,佛爷只有敬而远之。”
未等他话说完,翩翩已是气不可遏,挥掌再战,但闻掌风啸空,如雷霆骤发。那和尚双手合什向前推出一势“童子拜观音”,两股内家罡气凌空相撞,但听得“砰”然巨响,一座简易的道观已在这声巨响当中四散飞扬,整个坍塌下来。众人冲天而起,运足功力,将扑面而来的尘土椽木迫了出去,方自不落得灰头土脸。
这边道观中打得热火朝天,那边剑亭中两位剑客,早已惊晓。陆云手扣指捻蚊须针,与天罡剑袁星悄然掩至道观外,正想跃进去,袁星却恐见到陆嫣然,迟疑不决,正在这时,道观已被毁掉。陆云怒那惊扰道观之人无礼至极,两手齐发指捻蚊须针。.大痴行者武功本已是一等一的高手,否则怎可能在宫廷作高等侍卫,但他却难躲过陆家的绝学指捻蚊须针。莫说是他,便是较之犹胜一筹的的绝顶高手也决计躲不过陆云的指捻蚊须针。但听得“哎哟”一声,他的任脉之上已被插上四十九枚指捻蚊须针。陆云怒他口出秽言,有意要严惩,发针时火候捏拿得妙到巅毫,四十九枚微若蚊须的指捻蚊须针入脉透穴,犹若蚊叮,少顷,便随着血液流向心脏。那大痴行者眼看已经无救,在地上痉挛嚎叫起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陡然现身而出数百名锦衣侍卫,为首一人亦是自须白发,修长的白眉斜插入鬓,面容清癯,身材细高。那人趋前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块黑亮的东西,在大痴行者任脉上旋几周,已将那四十九枚指捻蚊须针取出,点点头似自言自语的道:“嗯,是陆家的暗器绝学指捻蚊须针!老夫险些让大师你丧生,是老夫的不察之过。老夫这次统领你们而来,本以为大师与乘风道长足以拿下这些人,没曾想这里还有如此高手。看来江湖传说并非虚言,这些人确实是超凡的一流高手。”
言毕,站起身来,手掌虚空发出,印向陆云。
上官兰芝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眼便认出此老者的虚虚一按,所发功力端的不可思议,识得那是佛家秘宗大手印神功,只要让他遥遥印中,便是无救。以前,她与蛊毒教教主万蛊至尊及其弟子在打斗中早已见识过此等功夫。但是,那万蛊至尊一脉所用的大手印神功与此老者虽同为大手印神功,却迥然不同。此老者所用的大手印神功一眼便看出是大乘功法,较万蛊至尊一脉的大手印神功不可同日而语。她恐陆云吃苦,晃身形挡在其身前,发动师门绝技,但见刹那剑气冲天而起,碧英玉剑已发出九九八十一道无匹剑气射了过来。
那老者的大手印神功印出,便如江柳杨的“梅花三弄巨灵神掌”一般,印出浓浓的、清晰的三重掌影,每重掌影皆有磨盘大小。无声无息印向陆云。但上官兰芝晃身挡了上去,那三重掌影已不是击向陆云,而是击向上官兰芝。兰芝的剑气射出。本是射在掌影之上,声若裂帛,那三重掌影已经被剑气所破。本可以远及数十丈的剑气经那三重掌影一阻,亦是余势去尽,再无伤人威力。
一老一少刹那间斗在一起,已见不到人影翻飞,只见剑气纵横,掌影如山。二人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兰芝的剑气飒飒有声,而那老人的掌力却悄无声息,相映对比,端成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