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继续星夜兼程,乌赖斯不时指点绮芝行进的方向。约到天明时分,三人终于抵达赤之沙漠以北的螺旋山谷。因“云光宝蟾”光华外莹,过于显眼。三人早在千里之外便收了宝蟾,各以御空之法贴地飞行。
到得谷前,只见谷口狼烟未消,残火未烬。满山遍野尽是尸首。内中不乏样貌狰狞的魔怪,也有不少天王祠的执旗法众。回想起昨日遇见的天王祠大军,很显然曾在这里同魔族有过一番鏖战。只不知双方胜败如何?
这时忽闻谷口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接着便有数十道绮光星芒从内射出。更激起数重怨毒瘴气。接着又有一阵纯黄之气如长蛇般蹿出,其内挟着数十个人影,俱是一动不动,全凭黄气托载。
雪城正不明是何物,听得绮芝在耳边低声道:“他们把人救出来了。”雪城问了句:“谁把谁救出来了?”绮芝笑道:“跟咱们没关系的。”乌赖斯道:“怎会没关系,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里面有了动静,狱将警觉,我们便不易混入了。”
正说话间,谷口中先后又有五六人飞出。后面一群手持长叉的狰狞魔怪追出。那断后之人,反手一阵纯黄之气倒卷过去,另两人则连发数道百灵之光轰去。一连窜震天惊爆之后,邪氛消褪,那人也飞速离去。
乌赖斯依稀认得那人是灵都悬钟老人的首徒神藏大师,便问绮芝:“我看刚才那些人倒像是灵、玄二都的人。你可认得他们?”
绮芝道:“那几个都是灵都第一流的人物。最后几人是神藏大师、我如大师和显佑司教。看样子他们已经把被困魔狱城中的人救了出来。这魔狱城隐匿多年,数月前却被灵都几个小辈弟子找到。之后玄、灵二都前后三次派人前往围剿,哪知竟大半失陷在内。据说是因为城中有朵魔花,甚是厉害,无人能敌。”
乌赖斯冷笑道:“那‘秘魔邪昙’本是魔界唳草,又穷数万年历炼之功,向来纵横魔道,无人能阻。”绮芝白了他一眼,接着道:“前些日子衡公爵遍邀天界各洲之长,齐赴黄金城征魔大会。会上烈坛将军鸣弦提出,他有位朋友知晓破解邪昙之法。因而与悬钟老人商议,同赴魔狱城把被困之人救出来。”
乌赖斯待她提到衡公爵时,忽而瞪大了眼睛。随后又听闻竟有人能破解“秘魔邪昙”更觉难以置信。因叹道:“里面也不知打了多久?他们倒把人救了出来,我们进去则多了几分危险。”
雪城明白他意思,便道:“虽说里面已经有了警觉,但你不是曾说有自由出入魔狱城的符文?”
乌赖斯从怀中取出五片三寸长短的竹简,分出两片递给雪城和绮芝。并说道:“前面谷口之中便是魔狱城。里面另有一番世界。这侍阴简便是自由出入魔狱城的凭符。带在身上,狱中邪法便不会自主发动。但若行踪被敌人识破,狱将行法催动魔阵,这侍阴简便毫无用处了。”
绮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竹简只相当于一道隐身符。”乌赖斯道:“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进去后,万事须得小心谨慎,以免被狱将识破。”
绮芝笑道:“我们直接隐了身子进去如何?看看是我们的隐身之术高明,还是狱将的慧眼魔珠高明。”
乌赖斯道:“你会隐身之法,自是最好不过。但仍不可有丝毫大意。魔族嗅觉甚是灵敏,气息微变也能察觉出来。不过我这侍阴简本是邪灵之物,倒也自带邪气,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雪城道:“只是我并未学过隐形之术,我们要分开而行吗?”
绮芝道:“这不要紧,我有的是办法。我师父曾说,我修为年浅,纵然习得隐形之术。但在法高力深者面前如何瞒得过去?因此给了我一瓶阖暝粉,只要将粉扑在身上,立将形息隐去。任他炼就玄慧金眼也绝难看出。只是这粉遇水即溶,乌赖斯擅于驱水之法,倒不可妄用,以免反破了自己的形迹。”
乌赖斯大喜道:“阖暝粉的功效我是知道的。这东西炼制着实不易,想不到你身上竟有。”只见绮芝从紧夙袋内取出一个瓷瓶,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雪城正觉奇怪,绮芝已揭开瓶盖,做势往手心里倒。但她手内仍是什么也没有,及见她用嘴对着手心往自己这边一吹。只觉一阵凉风扑来,似有微尘沾落到身上。眨眼间自己的身子竟变得透明,并连自己也无法看见自己了。
绮芝咯咯一笑,如法施为,又将自己同乌赖斯隐去。只听乌赖斯道:“我们这便进去吧。”绮芝却突然“哎呀”一声,叫道:“不好,我们都隐了身子,相互间都无法看见,可不好办。尤其是你要在前边带路,我们须得知道你在哪里。”
乌赖斯道:“这好办,各人做点标记在身上就是了。譬如抹点沙土在身上,既不显眼,又略可标识。”随即俯下身去,在山岩上撮了些许沙土抹在自己衣衫上。果然虚空中突显了一层淡淡的沙痕。
绮芝道:“你倒不嫌脏。雪城,莫若你稍微透出一点寒气。我便知道你在哪里了。而我呢,则紧跟在你后面寸步不离。”雪城道:“还是我拉着你的手放心些。”绮芝甚是高兴,伸出手往雪城身上摸去。雪城因觉自己手凉,不便直接握着她手,便隔着她衣袖轻轻握着她手腕。
准备妥当后,三人纵身至前面谷口边。只见里面满是晦杂浊气,更有万年毒瘴弥漫而出。三人缓速而下,刚入谷底,只觉霎时间天旋地转,一阵轰鸣雷动。直到四周静下之后,众人已在一座环行山的凹谷之中。这山谷西面有一个缺口,一条幽曲小道直通过去。上面的天空已被滚滚瘴气所遮,仿佛那道缺口就是唯一的前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