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谢过乌柏,云河因见鸣弦未得此符,便求乌柏也赠予他一道。乌柏不答,只摇了摇头。冰姬便道:“弦哥将恒河神光传给了我。我有神光护体,别人要害我绝非易事。我这道符不若给弦哥吧,他刚刚继任烈坛将军,不久又要远征魔胎岛,这道神符说不定能大派用场。”
雪城抱着绮芝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众人后面。本来并未在意众人的谈话。此刻听得鸣弦不久要远征魔胎岛,心里突地一沉,竟似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只听乌柏笑道:“他既是烈坛将军,难道还要我照顾?况且他身上有一面银盾,不是寻常宝物。我以‘须弥若无功’招你们来时,此盾尚且能将我巨力顶住,其功效可见一斑。至于后面那个不懂礼数的小子就更非寻常了。你们别看他此时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我注意他很长时间了,自一开始他的气就已经非常虚弱,却到现在仍未枯竭,并还能源源不断地灌入小姑娘体内,以供她所中瘴毒的虚耗。”
众人闻言俱回头朝雪城看去。雪城经他如此一说,也觉奇怪。细细想来,近日连番恶战俱都凶险无比,自己又未曾休息得片刻工夫。玄海所蕴之气早已耗去十之八九,现下又一直为绮芝注灵续命。但不知为何,玄海虽空,竟似永不枯竭。总有一股细小且醇和的灵气自玄海深处涌出,汇入自己百骸之中。
鸣弦飞到雪城身侧奇道:“看你年纪与我相仿,想不到修为竟比我高出一大截。先时在魔狱城中你既无飞剑之利,也无法宝之助,仅凭一己之力就能与诸魔头对峙良久。单是这样就强胜我许多,好生令人敬佩。但不知你师长是哪位?想必也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吧。”
雪城听他问起师承,心想:“你我明明是敌对双方,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一路上助我不少。此时我怎能告诉你是白鸾素妃教了我这些?”正当不知如何回答,为难之际,众人恰好已行至荇荇洲上空。乌柏对众叫道:“下面就是荇荇洲了,你们随我下去吧。”雪城喜出望外,疾落而下。鸣弦只当他为救同伴心切,对此毫不在意,隧也同冰姬等人一同降下。
乌柏领着众人落在一个低谷之前。那谷口只得十来丈宽,下面一片漆黑,隐有潺潺水声传来。乌柏用手朝谷中一指,下面立时燃起百点明焰。众人到谷口边往下一瞧,见谷底一侧竟有一条暗河穿入地岩。乌柏指着暗河告诉众人:“我们沿这暗河前行不足五里,穿出岩层便可抵达荇荇洲。”云河见这低谷并不甚深,岩层也不甚厚,又听闻暗河颇短,因想:“何不直接到飞荇荇洲上空?却要从此穿入。”便问乌柏:“莫非荇荇洲上空有些阻碍,或是有妖邪盘踞,我要从这里潜入?”
乌柏道:“荇荇洲本在地底,顶部岩层虽薄,毕竟打碎了不好。这出入甬道又不长,何必毁了原本地貌?况且里面还有猁族群居,那里是他们的安生之所,他们是主人,未经他们同意我们怎能擅自开山?”
鸣弦道:“猁族是什么,莫非是兽妖一类?也就是说荇荇洲竟是他们的巢穴?”乌柏道:“其实就是兽精,不过都是些善良之辈。我们纵有法力也不可为难了他们。”
当下众人沿着谷底暗河进入甬道。这暗河宽只三丈,浅水不足尺半。洞顶只得六尺来高,伸手便可触及。云河、冰姬身材矮小尚可浮空而行。雪城、鸣弦等人却无法御空飞起,只得趟水而过。雪城原来所穿的珀绡锦衣原可防水,但他在玄都换了一套素雪棉的白装,却无此功效。这河水齐他小腿,他脚上所穿的软锦靴,除靴底稍厚外,靴面、靴颈俱是薄丝织成。经水一浸,罗袜俱湿,行动间很不舒服。他生性好洁,也不知这水是否干净,心下犯疑,遂释出一阵寒气,竟将附近河水全然冻结成冰。
乌柏走在他前面,未料他突然释出寒气,而他又未出声提醒。左脚才刚刚迈出,右脚已被冻结在冰里。仓促间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因而骂道:“死小子,你又搞什么花样?就恨我到这般地步。”鸣弦与他也是一般被冻在冰里,刚将脚拨出来,忙问雪城是何缘故?
雪城心里微感歉疚,也觉事先未提醒众人甚是无礼,忙说了缘故。乌柏一听,简直哭笑不得,因而骂道:“你这小子,人家小姑娘是法都圣御司之女,身份何等尊贵,尚未如此讲究。你就这等娇气?”雪城无言以对,只好暂不吭声。鸣弦见他难堪,忙道:“大师,雪城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河水冻结了,我们也方便行走。”乌柏道:“你不必帮他说好话。我向来大度,怎会因这点小事怪他?不过是教导他,少年人正该多找机会磨练自己,遇事总是诸多讲究,还不如一辈子窝在家里。”
言语间暗河甬道已渐到尽头。前方的洞口处有翠绿光芒并薄薄白雾溢出。走到前面,外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数百亩之广的巨大洞穴。洞顶岩壁遍布狼牙尖石,皆是通体碧绿,莹莹而亮。脚下是一条洁如玉带的斜垂冰瀑,足有千丈之高。其底端乃是一个深潭,潭水映光似未完全结冰。乌柏指着下面道:“荇荇洲到了。连这瀑布也结冰了,下边深潭里尚有鱼蚌水灵,也不知给你冻死了多少?”
雪城因适才之故,不便与他多言,心里却想:“冻死几条鱼有什么打紧?这老人分明是气我害他差点跌一交。”当下心里十分不快,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