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仔细一想,她所说的这些果然丝丝入扣,便连许多当时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也豁然明了了,便说道:“话虽如此,难道你永远也不让我知道我父母的事?”
青天道:“当法都的那本《圣典》再也奈何不了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雪城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使《圣典》奈何不了我?”
栽花先生道:“什么也不用你做。你如今年岁多大了?”
雪城一怔,答道:“虚岁十六,莫非与我的年纪相关?”
栽花先生道:“再过四百来年,约到你二十左右之时便无妨了。”绮芝与雪城同时问道:“这是为什么?”栽花先生道:“天界众神无不在《圣典》裁定之内,但仅有几个极其特殊的却是例外。待你成年之后,《圣典》中所蕴藏的制裁之力,已不足以威胁到你了。”
青天又道:“雪城,这么些年你都过去了,区区四百来年算得什么?更何况你心里一直想保全的白鸾素妃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你何不回去见上她最后一面?”
雪城闻言立即从椅子上惊起,大声问道:“素妃大人她怎么了?”
青天道:“她如今尚未怎样,不过再过些日子,终是难逃大劫。”雪城道:“你是说这次魔胎岛会失陷?我们全都难逃厄运。”绮芝道:“可是我师父如今还在赤磨岛主持大局。”
青天道:“皇明玉的确很有些能耐,但魔胎岛被攻陷是早晚的事。他应该也早就算到了这点,只是他心里尚有一口不平之气,实是不吐不快,才做这徒劳之举。不过雪城你也不用过于心急,白鸾素妃最后在她主人到来之前,应该能一偿多年的心愿。她是带着美满与幸福地结束自己的一切。”
雪城心里一恸,适才还在为父母的事情而感到困惑,这时一颗心思全系到白鸾素妃身上。对他来说,尚未谋面的父母毕竟太过遥远,又不知当年事情的原委;而白鸾素妃悉心照顾自己这么些年,犹如自己亲生姐姐一般,忽然闻得她不久于世,怎会不为之急恸?
栽花先生见他满脸急容,乃慰道:“自己毕生的夙愿能得以实现,难道不是幸福的结局吗?她当年为了什么甘冒形神俱灭的危险逃离幻界?却又不得不在一个孤岛上躲避了如许岁月。其实你应该为她感到欣慰,至少在她自己的心里,将会感到满足。而你的悲伤不过是多年来对她的依恋,不忍她的离去。其实想明白了这层,你便会好过许多。而魔胎岛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地方。相反,为了你的父亲,魔胎岛更是势必被扫平。”
雪城知道他二人法力极高,所预示之事十有八九都是事实,但心里一时间却总不甘心,竟乞怜般地软语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青天道:“这却是孩子话了,若没有这次攻陷魔胎岛的契机,白鸾素妃的心愿可能永远也没机会实现。难道你觉得只要她活着,即便一直苦苦的期盼也是好的?如皇明玉那样心里含恨,怨息难平,终日长吁短叹,唳声疯歌,即便能达然于天地,又有什么意思?世上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人?白鸾素妃苦苦等待了这么些年,终于盼到了一偿夙愿的时刻,还有什么遗憾呢?”
雪城忽然想起素妃常说的一句话,幽然叹道:“不过各自的悲伤不同罢了。”
青天道:“我想说的也正是如此。今日特破例与你说得一席话,你也知悉了我与你的关系。但以后你不得亲上忘忧崖来见我,也不可对人提起我。其实御都早知你的存在,只是碍于我的情面故作不知,你今后尽量避开他,免得令他为难。况且那《圣典》与你只一照面,便自生感应,到时他也无法阻止。你真有危难,我自会尽力助你,如还有为难之处,也可寻你外公相助,他法力极高,世间罕有其匹,必能为你排忧解难。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自己保重。”言毕便不再说话。
雪城只觉她话中忽冷忽热,似是尽透关切,却又自带威仪,倒是三分嘱咐七分命令一般。心里竟说不出是何感触。栽花先生道:“你姑姑说话自来如此,对你所言实是关切之情。”
雪城道:“她说我应该尽早回去,尚能再见素妃大人一面,不知还有多少时日?”栽花先生道:“那就看皇明玉所布下的奇阵可撑得多久。不出所料的话,尚有三十来日。”
雪城心里忽地生出一丝希望,又问道:“这么说的话,只要守得住魔胎岛,素妃大人便一定会没事?”栽花先生道:“话虽如此,可是你认为这么做真的合适吗?我知道皇明玉曾叫你来求我。不错,我若出手的话,或可保得住魔胎岛,可是错过这个契机,白鸾素妃的心愿永远也无法实现。你希望看着她幸福的离去,还是带着遗憾永远躲在那岛上?”
雪城顿时沉默了,心想:“以素妃大人的性情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绮芝见他面露难色,便问道:“雪城,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雪城道:“我不知道,我想先回望月堡,但是这事绝不能让素妃大人知道。”
栽花先生道:“你们先回去也好,白鸾素妃或许还有些话想对你说。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再来。”
雪城顿了一顿,说道:“那我先回去了,等魔胎岛事完之后,我再来找你。”栽花先生温言道:“以后常来,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心里记着来找外公。”雪城点了点头,和绮芝一起辞出屋外。
栽花先生将两人送出来,又在屋前花丛中采下几株单蕾垂丝、大瓣托蕊的白花,交给雪城,并说道:“这几株是郁灵花,有疗伤愈灵的奇效,你们带在身上已备不时之需。用时将花瓣摘下覆盖在患处。这花虽只九瓣,但随采随生,是以任你多大患处也尽可覆盖。之后再用嘴对着花蕾吹一口气,花蕊一遇五腑之气自会放出灵焰,再将花芯灵焰放到患处,待花瓣燃尽,伤口自会愈合。”
雪城接过郁灵花交给绮芝,说道:“这花你收起来,我看你那小锦袋,好像多少东西都装得下。”绮芝接过笑道:“这是紧夙袋,没多大奇处,不过是以玄法祭炼过而已。这花我听添长师兄说过,奇效甚佳,上次罗沙师伯被大黑天灵童暗算,就全靠这花才救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