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用过餐后,雪城带着绮芝在望月堡各园里游览。因是夜间也无甚好看的,随意走了几处,便回到白瑚宫。此时芹芦、馨珠等人早已接到霜夜告知,大抵知道绮芝与雪城的关系。见他二人一同回来,忙迎上来殷勤伺候着,又是沏茶奉果、又是添暖焚珠。绮芝刚从晚宴下来,瓜果糕点倒也吃不下,只挑了些椰条儿嚼着。因见茶几上放着一座暖玉台甚是好看,便凑近细细观看。这暖玉台乃是四方底座的水晶凹台,底边约三寸来长,高不过两寸,中间支起一根小架子,上面放了一颗鹅卵般大小的明珠。凹台内燃着一簇青焰,顶着明珠在焰苗上不停旋转,释出阵阵暖气。
绮芝觉着有趣,便笑说:“你们这儿取暖的法儿倒也稀奇,既精致又好看。”馨珠道:“少主不喜欢木炭,嫌火星子,炭末灰子到处飞,而且还有怪味。所以屋子里从不烧炭,问起他来总推说不冷。你想这寒天飘雪的,吐口唾沫都能结成冰,能不冷吗?况且他身子本来就冷冰冰的,我们看着也觉得怪心疼的。所以想了这个法子,找来千年热胶做了这个暖珠。其实往年素妃大人用的热涎胶石比这个还好,只是太过珍贵了。”
雪城见她说的十分得意,便道:“我早说过了我不冷,你们不信我也没法子。”绮芝笑道:“你身子到底怎么回事,天生就是这样?”雪城道:“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后来学《冰之圣经》的时候可能出了岔子,将蓝骨里面的极寒之气摄入过多,就成现在这样。”绮芝道:“原来是《冰之圣经》,难怪你本领这样了得。我以前也曾听师父提起过蓝骨与《冰之圣经》,好像是当年冰神凭冬的肋骨所化,一共是十二根。目前所知的,你们这里有一根,还有一根在御都大人手里,其余的就下落不明了。”雪城想起冰姬也曾施展过类似的绝技,那么必定也是御都大人教给她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芹芦上来请示今晚绮芝该在何处休息?好预先暖床温被。原来这白瑚宫并没有客寝之所,虽有几间舒适的暖房,但与雪城的主寝相较起来却小了不少。绮芝既是贵客,自不能怠慢,是以只得来请示雪城的意思。雪城这些天与绮芝朝夕相处,心里早已将她视作自己最亲密的人,况且逆天都乃妖邪群集之地,对男女之防本无太多避忌。只说道:“绮芝今晚睡我屋里好了,我在锦屏外的阁间就寝。”绮芝笑道:“看来我今晚倒是打扰你了。”
雪城微微一笑,说道:“不打扰。”他向来不说顽话,是以每一句话,哪怕仅是短小的一句,都特别真诚。绮芝见他这般体贴自己,心里也颇感动,说道:“你刚才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馨珠在一旁笑道:“是啊,我刚才也看见了。少主真的笑了,这可太少见了。”
雪城道:“我又不是怪物,笑一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绮芝见他笑容忽然敛去,一脸漠然的样子,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说道:“说得也是啊,你又不是怪物,本来也没什么的。”
这时晚枫忽然跑了进来,禀道:“少主,影先生来了。素妃大人说她稍后出去,让你先去接待一下。”芹芦道:“都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晚枫道:“这老货平时不大往我们这里走动。这阵子带了九命罗众过来,别是为今日海市阁的事情吧?”雪城道:“我出去看看,绮芝你先休息。”
绮芝道:“这影先生可是逆天都三巨头之一?我也想瞧瞧他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雪城一想,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况且再危险的地方绮芝也跟自己一道闯过。遂道:“好吧,不过你别乱说什么话,这老狐狸专在背后害人。”绮芝道:“这几天什么魔头没见过?先是南海二魔,又是魔狱城的草婪婆,甚至连几个隐匿已久的老魔头也会过了。我有分寸的,再说还有你在,怕他什么?”
晚枫恨然道:“这老狐狸前几日同阴海老鬼串通一气,处处针对我们望月堡。先说有要事请素妃大人去商议,素妃大人刚一走,又派人到望月堡来捣乱。如今少主回来了,我们还怕他什么?便是说起话来底气也足。”绮芝道:“这老狐狸如此可恶,瞧瞧他今日又打什么主意?”
三人一起来至中庭,影先生已在宾座上等得颇不耐烦,九命罗众等随坐在下位,到处东张西望,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霜夜特意吩咐下人,只为影先生奉上一杯热茶,其他几个却连水也未给。影先生见雪城出来,忙问道:“素妃呢,怎的还未出来?”雪城道:“素妃大人稍后就到,叫我先接待你。”
影先生哼了一声,显是有些愠意,但他素来沉得住气,从不轻易发火。霜夜道:“先生这么晚了还到我们望月堡来,想是有要事同素妃大人商议。只是适才我们望月堡有一件重要的物事不见了,这阵子素妃大人正在内庭查问下人。先生有什么要事,说与我们少主也是一样的,还是一定要等素妃大人出来?”
影先生知道白鸾素妃推故不出来,分明是同自己摆身份端架子,当即说道:“不必等了,既是如此,我问你也是一样。适才九命罗众他们几个向我禀报,说看见有玄都的奸细混进我们逆天都,藏到你们望月堡来了。如今望月堡又丢了重要物事,想必这事是真的了?”随即故做了然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绮芝早就看见坐在影先生下位那几个,其中就有今日遇见的青须羚、土墨斑、屈角、娄奇,只是骗自己到鬼堡的毒罗妇却不在其中。她悄悄在雪城耳边说道:“今日遇到的就是他们几个,老狐狸正说的是我。”雪城点了点头,当下对影先生道:“原来是为了我们望月堡的事,这就不劳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