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选定好吉日,就为兰姨举行了隆重的封后大典。自父王继位以来,虽母亲被封为皇后,但当时执政者为宁安公主,所有的礼仪能够简单就尽量简单。可以这么说,我母亲在弘宣国历史上最为寒暄的一个皇后。她死后的封号还是我掌权后才得以加封上去。对于兰姨,我则尽量做得有多隆重就有多隆重。依据和父王的规定,我封了父王的“良儿”为良皇贵妃,享受祖庙之香火。众人都对这个死后才被封为良贵妃的宫女感到很好奇。而我父王则非常高兴,在他的密室里呆了一整天没有出来。镇媛也为此专门写来一封书信向我表示感谢。
就在父王呆着他那密室里不出来的时候,我趁机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而且,我相信对于这件事,任何人都会死死地瞒住我父王,其中就包括如妃。
在我居住寝宫里,有一处宫殿最为幽暗,不是由于它终年不见阳光,而是我喜欢在自己进去的时候,里面最好不要有一丝阳光渗透进去。因为在我的心目中,黑暗最能掩盖丑陋与肮脏的东西,也很少有人愿意到黑暗中去探寻那些丑陋与肮脏的东西。
我就坐在这样的黑暗中,细细地品尝着兰姨亲自为我泡制的香茗。自从回到宫中,我就养成了喜欢喝茶的习惯。说来也奇怪,除了我亲自的泡制外,其他人泡制的很难对我的口味。但国事繁忙,我很难抽出时间制作这种能让人回味无穷的香茗。倒是兰姨了解到我这个情况。对于我喜欢喝起茶来,她感到很高兴,因为她曾花费很多功夫让我对茶道爱好,但总是白费功夫。如今,我自动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她怎能不感到欣慰。于是,她每天亲自为我泡上一壶香茗。对于她泡的香茗,我还真情有独衷。一有空来,我就喜欢这样细细品尝着她泡制的香茗。
透过黑暗,我看到如妃来到这里。显然,她突然被唤到这里,感到有些心惊,眼神中闪耀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她小心地寻觅着,双手在紧紧地抱住自己。
“怎么,如妃也会害怕吗?”我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着实让她叫得惊叫起来。我示意杰儿点上烛光。透过微弱的烛光,她看见了坐在大殿正中央的我。渐渐地,她不再惊恐,也不再害怕,眼神中流露出不屈的神采。只是透过那神采的深处,我还是看到了她那发自内心的胆怯。
“对于你,我能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不习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主会在黑暗中对人说话。”她盯着我,话语中带着妒嫉,还带着一丝桀骜。我想,也许正是她的这一点让我的父王如此倾心,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愿小皇弟的血脉中能流有她的这种骄傲。
我站了起来,正面对着她,轻笑道:“知道我要你来这里干什么吗?”
她抬高了自己的头颅,道:“不知道。”
我转过身去,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把银翎剑。“唰!”宝剑出鞘,寒光一闪,足以夺人双目。我抚摸着手中剑锋,然后将它轻轻靠近如妃的一丝发缕。如妃一惊,全身僵硬,脸色也有了一些变化,但依然强撑着不动。我轻轻一吹,她那挨近剑锋的发丝就被根根拆断。这时,她才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如贵妃,你说我会找你干嘛?”我的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阴森。
“不……你不敢……你不是答应你父王,不杀我的吗?”这一刻,如妃彻底崩溃了。她后退几步,在寻找着地方想逃出去。但在这个黑暗而又宽敞的大殿上,她哪里能寻找到出路。最后,她跌坐在地上,哭泣声在黑暗中显得那么清晰。我举着微弱的烛光,来到她的跟前。只见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与泪水混合在一起的脂粉让她的脸显得是那么庸俗,那么丑陋。
“是的,我答应了父王,不杀你,但不表示,我以后不想杀你,”我依然面含微笑。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
“啪,啪,”我拍了两下,杰儿抱着一个婴儿走进了大殿。也许大殿的阴森,让那位可爱的小皇弟也承受不了。他竟“哇哇”的哭了起来。这让我很不高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妃听到婴儿的哭声,就再也忍不住地惊呼起来:“不,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慌忙地站了起来,想去伸手抱住孩子。但我手一伸,杰儿就把孩子放在我的手中。
好可爱的孩子,尽管他在哭泣,可他的劲道却不小,手舞脚动。让我有些捉不住他。我从没有抱过这个小皇弟。不是因为他是如妃所生,而是因为我从没有抱过婴儿,所以害怕去抱婴儿。
“不,不……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孩子无关,无关,”如妃想从我的手中夺走婴儿,我身子一闪,杰儿趁机把她死死地按住,让她再也不能靠前。最后,她瘫软在地上,无力地哭喊着。
“如妃,你听着,”我高高举起哭泣的婴儿,对如妃说道。“父王是不允许我赐死你,但我依然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的亲人――,老实地说,只剩下这一个,如果你再做出什么过头的事,我会毫不犹豫让他离开这个人世。不孝之名我背负不起,而这弑弟之名我还是背负得起的。”
“不,不,他也是你的亲人啊,”如妃爬在地上哀恸着。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我将婴儿递给了杰儿,然后与如妃面对面地,冷酷地说。“无情最是帝王家。”
“不,你不能这样,”她哭喊着,向我苦苦地哀求着。
“将她拖下去,”我不想再看见她,坐回原位上,吩咐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一些人。
“不……镇国公主,求你了……不要!”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响起了如妃那竭尽全力的嘶叫。
“将他送回到皇后那儿,”还好,这时婴儿却不哭了。于是,我对抱着婴儿的杰儿吩咐道。然后,独自一人坐在这大殿当中,品尝着那还没有变凉的香茗。
不久,我接到了从华商国传来的信息,说华宣已经正式登基为华商国的皇帝。他的父皇被奉为太上皇,但不久去世。为了表示他的孝心,他停止了向各国的讨伐,所有出征讨伐的将帅都将回国参加他父皇的葬礼。很快,我弘宣国也接到了他的讣告。于是按常规,我派使臣前往悼念。
葬礼的圣大与隆重,已经在各诸侯国流传起来。据说光陪葬的嫔妃就有数百人之多。然而,我的这位使臣回来后,神色却一直不大好。这不能不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于是,我单独召见了他。结果,使臣把他在华越国憋进肚子里的话一古脑儿地倒了出来。原来,华宣曾也特意宣他单独进殿问话。问他为什么镇国公主不能前来出席葬礼。他回道说我国事繁忙,一时无法抽空前往,望请他见谅。谁知,华宣竟笑道你家公主的国事也是够多的。不过,他想问一问镇国公主的年龄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寻觅夫婿了。使臣不知道如何回答。华宣又说正好他华商国还差一个皇后,问镇国公主有没有兴趣。吓得使臣当场说不出话来。看着使臣对我说话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由得觉得好笑,便吩咐他别大惊小怪,这样的事在其他诸侯国也会碰到。接着,使臣又告诉我一个吃惊的事,说华越国已将隆华公主送往了华商国,华宣已封基为隆华妃。我听后,忍不住地道了一句:“是不是也太快了吧?”但转而一想,想起自己的妹妹镇媛公主和堂妹镇媛郡主两人,忽然间明白了女儿家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笑了起来。当发现使臣流露出惊异的神情时,我方才发觉自己失态,忙叫他下去。
褚天过的伤已经全好,我便有了让他参与朝政的打算。想慢慢培养他,等将来有一天,我无法处理朝政时,他能代替一下。但这要与兰妹商量一下。因为我想褚天过一旦能承担重任时,招他为兰妹的附马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看看天,天正晌午,兰妹此刻应该在她的那个百鸟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