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打算就在这几日离开宁海郡,但为了那匹汗血宝马,我决定在宁海郡再多停留几日,因这样的马世间太难得,不好好调理它,有愧于马也有愧于养马的人。果不其然,派来侍候宝马的马夫,一听我的决定,可乐坏了。他日夜不离马的身边,精心照顾着。那汗血宝马经过几日的调理,很快恢复了它天马的血统。所有的人从它身旁经过,都会不由自主地行下注目礼。那高大的个子,温滑如丝绸般的毛发,不愧为书中所描述的马中之王者。我虽对华宣没有什么好感,但对这匹马爱不释手。行军打仗之人,一生中最需要要两件东西,一件是兵器,另一件就是马匹。我的那匹白龙驹已过而立之年,换下它只是早晚之事,但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种汗血宝马。
褚天过也对这匹马感兴趣。初听说是汗血宝马,他怎么也不相信。后来,众人都愿出面为证。于是,他又把书上对汗血宝马的描写来个面对面的验证。结果,他依然不相信,认为传说中的马决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人人都说他较真。
就在他和众人争论不休时,一份礼物从京城飞书传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打开一看,是一个锦盒。打开锦盒,我看到了那管红箫。在红箫旁,有一封信函。打开信函,原来是狄华江写给我的一封信。信里没有写什么,只有一首藏字诗。
盼字无语萧归还,
逢君有缘生来知。
天涯相识皇宫约,
风云际会红尘丝。
看毕,我只微微一笑。
傍晚,在幽静的院落,我看了看那首藏字诗,又看了看这手中的萧,便放下了那首诗,吹起了洞箫。不知道为什么,自这红萧被送到华越国后,我便没有再吹箫,身边也没有带上其他洞箫。当想吹箫时,曾用其他洞萧代替过,但总觉得没有那红萧用得那么顺手,吹得那么舒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吧。
吹完一首醉江花月,我发现杰儿来到我的身边。她给我披上了抵挡风寒的披风,并顺手捡起那被风吹落在地的书信。她看了良久,然后抬头朝我一笑:“公主,原来狄太子殿下盼与你相会啊。”
我微微一笑。不错,这首藏字诗就是“盼君相会”。
“公主,”杰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跪到在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说,“我求你,今后不管你去向哪儿都要带上我,无论生死!”
杰儿这一句话,让我心中倏地一动,感觉是那么苍凉而无奈。我只得扶起她,安慰着她:“傻丫头,你是我最贴心的侍女,我也离不开你啊。何况你我还同生共串难过,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嗯!”杰儿看着我,点点头。
“傻丫头,”我将她轻轻拥在怀中,“以后不要说什么生啊死的。你我都会活好长好长。”
明日,我们就要离开宁海郡。但褚天过依然为这匹马是否为汗血宝马而与李凌云争论不休。最后,他们竟争到我这儿来了。我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是现成的驸马爷,一个是未来的驸马爷,两个都是妹夫的人竟像小孩子一样的争论着,感觉有些好笑。看来,只有还事实真相,才会让褚天过死心。于是,我决定骑马跑一圈,让褚天过好好见识一下这样一匹由最勇猛的野马与天马相配而产下的神马。
上马前,对这马的神速有所了解的李凌云上前来问我:“公主准备去哪儿?”
“海边,”我飞身上马。
“你可要看好,”待褚天过骑上马后,我便对他说,然后扬起马鞭,“驾!”那马一阵长啼,飞身就向前驶去。眨眼间,我就把所有的人丢在了脑后,呼呼的风从我耳边唰过,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眼即逝。一转瞬,我已飞驰在直通海边的街道。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马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冬天的海边,冷得刺骨,人很少。连沙子都显得有些干燥与冰冷。我想李凌云和杰儿追上来还得需要一些时候,便找了一块礁石坐下来。马儿似乎也很喜欢这里,静静地立在那儿。
也就在这时,一阵海浪把许多小瓶子推到沙滩上。关于这些小瓶子的秘密,李凌云曾告诉过我,那些准备到海的另一边去的人,大都觉得此一去,必是凶多吉少。有些人害怕自己未了的心愿无法实现,便在船快开的时候,把自己的心愿写一张纸上,然后放进这种海水渗透不进去的小瓶子里,祈求上苍能因这些未了的心愿而让自己平安到达海的彼岸。
望着那成堆成堆的瓶子,我不由好奇心起,便走上前取来一些,打开来看一看。结果发现,大都是祈求上苍保佑家人平安,孩子平安长大成人之类。直到打开那个显得有些沉重的瓶子时,我这才觉得上苍有可能真的存在。
在这瓶子里,我抽出了一根长长的细条,然后舒展开来,原来是一幅肖像画。起初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引人注意,但渐渐地,我发现那画里的人儿怎么如此的熟悉。接着,当望到海水倒映下的我的身影,我怔住了。因为,这幅肖像就是我。那传神的神态,那清楚明了的五官,无一在说明画我的人是如此地熟悉我。在画中,我趁着月色手握洞萧在花园的奇石下吹奏。这是谁画的?又有谁能这样画我?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我又去看看那瓶子里还有没有别什么东西。果不其然,我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不大,但写满了小字,能一一看得清楚。
信中说写信人今生遇见了一位世间难得奇女子,但命运却让他和她只有缘而无份。如今,他就要离开此地,去海的另一边普渡众生,但遗憾的是,临别时竟不能见上她最后一面。也许这一去,再无缘见到她,只求上苍能保佑她一生平安,求佛祖能让她今生无忧。
尤其是看到那落款是:xxx僧人:无痴。我只觉眼前一黑,心中那莫名的伤疤又再一次被揭起。最后,我又忍不住再把那纸条看了一遍。字句间流露出的那种不舍与无奈,渐渐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痛。猛然间,我还觉得心头那阵阵阴霾在缓缓散去。是啊,他依然牵挂着我,对我恋恋不忘。身为佛门中的他还能这样对我,我又能祈求什么呢?只要他心中能有我,天涯阻隔又算得什么,两情若能长相守,又岂在朝朝暮暮。唉,只愿上苍能让我和他耗得起这岁月的催磨。
就在我沉思的当儿,李凌云和杰儿、褚天过终于找到了这里。褚天过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汗血宝马。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马背。从那没有干透的鬃毛中,他真的摸到了那红如血的汗渍。这下,他不能不相信了,喃喃着:“真的是汗血宝马,汗血宝马啊!”
李凌云没有理睬他,而是目视着大海。
我起身来,走到李凌云身旁,道:“凌云,我想跟你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李凌云问。
“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带领十万之精兵打到海的另一边去,建立起一个比弘宣更为强大的帝国。”我望着那看不到边际的大海,在诉说着。
“哈哈,”李凌云仰天大笑。笑毕,他正色地告诉我:“公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只要我李凌云还活着,定当尽全力辅之,致死不悔!”
“好,”我与他击掌为盟。
其实,我知道李凌云从没有把这场赌局当作一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的次子华瑞带着我弘宣数十万精锐之师开起数千艘战船,在海的另一边创立起一个丝毫不亚于这边――他父亲创建的帝国时,李凌云才相信我今日下的并不是妄语。可他也真的是誓死相随,战死沙场。但为此,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此我弘宣国不复存在,真正地并入了华商帝国的版图。在朝中,我再也不是能与帝王抗衡的最有权势的皇后,真正地成为了后宫椒房中的一员。众大臣对我这一举措是褒多过于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避免为争夺王位而出现两败俱伤的宫廷惨剧。还有许多的大臣无不为我的高瞻远瞩而钦佩不已,因为我一生两子俱为帝王。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那漂流于海上的小瓶子。
但这些都只是后话,如今要说的是,我们将要离开宁海郡,准备到西部边陲去巡防。然而,就在我们离开宁海郡的当天,我接到了京城的人送来的快讯,说华越国的太子已带兵集结在边境,希望与我国缔结永久和平的盟约。众大臣无法拿定主意,便派人询问我该如何决定。我微微一笑,对骑马赶来的差使说:“回去告诉众大臣,本宫将亲往镇国关,洽谈盟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