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怜悯一个人,就一定会怜悯这个人。
就在我欲哭无泪当儿,终于,一个老者从远处缓缓行来。
他低下头,我看到了他的眼。然而在那一瞬中,我发现他的眸光中没有温度,没有情绪,仅有的是冷冷的计量。他的眼光掠过我与思思,我背脊上不禁冒出一股寒意。看来这个人深怀叵测,能让我如此不安的人在这世间没有几个,我不由得伸手摸摸那用布包裹着得宝剑。
一瞬过后,他微蹙着眉,蹲下身来,掰开思思的口,说:“她吃了毒若叶,还好不算太多。”
他慢吞吞地走到另一处,然后拨了几颗草,嚼烂了喂到思思的口中,说:“过一个时辰就会好。”
当看到思思能顺畅呼吸时,我这才藏起戒备,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道:“阿伯,谢谢你救了我的侄女!”我站了起来,向他行个礼。
“看来,你是个不会下跪磕头的人!”他边说边向我回礼。
“这……”听他这么说,我还真的无话可说。是啊,救命之恩,应该行大礼。可这普天之下,能让我行大礼的人不多。罢了,我此时应该是民间的一个凡人。
“你已经致谢了,不用再多礼!”然而就在我欲行大礼时,那老者却忙拦住了。
然后,他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烟袋慢慢地抽,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你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孤身上路不安全。这一带官兵刚刚搬走,还没什么盗匪,再过上几天那些盗匪就要回来了。你们最好能找人结伴上路。”
这老家伙骗起人来一点也不脸红。稍一对军事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离两国交战越近的地方越不可能有盗匪。我微微沉吟:“多谢阿伯关心。我们家乡发生旱灾,亲人都失散了。我们想去寻一个远房的表姐。”
“唉,可怜,可怜!”直至这时,他的眼中才满是同情之色,面容才看来慈和。
“多谢阿拍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只有……”我摸了摸钱袋,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是空无一文。但这不要紧,感谢人的东西还是有的,于是我掏出胸前那块红玉佩。这是我离开华商皇宫时所带的唯一东西。因为我很少看到如此雕刻精致的玉佩,而且还是红色。让我怎么不爱不释手?但如今,我实在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它了。
“丫头,这玉佩好像是皇家之物,你们?”
我一惊,看来这位老伯真的不简单,只得绞尽脑汁,说:“哦,这是我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给的。我娘说他家是城里的大户,老人反对将我们母女接进家门。我父亲甚为孝顺,只好在外安置我们。大约这玉出自大户人家,做工精细些,不过,断不会是什么皇家之物。”
“丫头,要不这样,你们随我同行如何?我家的主人可能有法子会帮你找到你的那位远房亲戚的?”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出这番话来。
“不敢有劳大叔了,我想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位远房亲戚。”对此,我毫不犹豫拒绝了。跟他在一起,不亚于老鼠跟猫在一起。
为了思思能调养好,我们在森林的深处找到了一处别人丢弃的茅草屋住下。这次病毒消耗了思思全部的体力。很长时间,她都无法下床。我只得在打猎外还去搜寻一些能调养身体的草药。
孩子的话最是天真无邪。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在这一夜临睡前,竟对我说了一句:“娘,你身上好臭啊!”气得我真想敲她几个脑壳。不是为了她,我才不会这样。可到了半夜,就着这小丫头的话,我还真的睡不着觉了。说来好笑,在弘宣,那么多的大臣们说的话都不能影响我的情绪,现在却被这小丫头的话弄得整夜不能入寐。
于是,我只得偷偷起来,先看那个丫头是否睡好,然后来到屋外。在这几日,我曾看到过一个池塘。
搜寻了好长时间,我终于找到了这个池塘。它隐藏在树林的深处,四周长满了羊齿草,水面笼罩在水气之中,四周黄绿色的树冠映照在水面上,与深不可测的池水那浓重的翠绿色溶在一起。水面上有一丝波纹,微风好象也敢来破坏这一片绝美的宁静。
像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有人来的。当确信这一点以后,我脱下了衣服,裸着身体从树林丛中向池塘岸边走去。
对着无语的上苍,我跪了下来,感谢他对我的恩赐。水轻轻拍打在我细细的腰部,水雾中凝落的水滴在我的秀发上闪着露珠般的光泽。我静静地滑进了水中。当我再从水中露出时,柔软的头发就湿漉漉的,如同一只斗篷盖着双肩和后背。我劈开暗绿色的水面,不出一点声音。当我再跳起来扎向水中时,那水雾仿佛也随我一起跃起来。我的感觉舒服极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我没有像这般自由自在了。整个池塘也仿佛与我一起做着游戏,连林中的树叶也欢快地发出沙沙声应和着。直到玩累了,我也没有想到应该穿衣服回去。
我在温暖的水中静静地呆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一片无边寂静,唯一的声音是水轻轻地拍打着池岸,时而有些水溅出来,流进一条消失在树林中的溪水里。这宁静是对我的耳朵是恩赐,那柔和的绿色和棕色,则在使我的眼睛感到抚慰。
寂静笼罩了我,让我感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渐渐放松。我的身体好象变轻了,失重般飘浮在温暖的水中。
在这种舒适中,我进入了幻觉。
明亮的铁甲反射着阳光。沾满鲜血的剑在空中挥舞砍动。两个人在互相砍杀。他们的兵器刺耳的撞击声盖过了人们狂野的喊杀。接着,两个人都倒在血泊之中,到处是血和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