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沉闷的咆哮声叫嚣着肆虐过这一片滴血的大地,落叶“沙、沙”的声音渐行渐多。被悲中带甜的血腥味吸引的恶兽们,流着欲望的口水,往同一个地点聚集而去。如同一个天葬,等待着无数恶鹰的啄食。
在绝望的痛楚中,我失去了支撑沉重身体的力气,颓然倒下,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无法思考,无法开口,除了视觉闭眼开眼所见之外,据已成空。
也许是上天的眷恋,也许是嘲弄的讽刺,我空空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已经毫无意义的一切:三头巨狼停止了报复,加入了队伍――成群成群怪异的野兽为了争夺瘦小的两只猎物,红着眼,拼了命,在这片不宽广的土地展开了亡命的厮杀。奔跑与甩尾卷起满地的落叶,在飞舞的落叶中,一滴滴,一汩汩,一片片的鲜血混入了落叶的舞蹈,渲染着悲壮又滑稽的战争。
“或心,或心,快点说话……快回答我……或心!……呜……讨厌鬼!”
明明听不见那震耳欲聋的战争,明明感受不到那摄人心魄的气势,冬漪那带着哭腔,带着害怕,带着寂寞的声音却偏偏一字一字地落在心上,拨动着滴血的心弦,不要再问了,不准再问了,我不能回答你,无法回答你,不能回答意味着会带给你更多的害怕,恐惧,寂寞,你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给予自己一丝希望,等我能开口了,带给你安心,多好……
忽明忽暗,忽隐忽现中,一只高大又华丽的白色狮子出现在眼前,叼起了活死人的我和冬漪,甩到它的背上,奔驰着,往野兽们聚合的反方向快步离去。而那片战场,却仍在继续。它们已经忘记了战争的初衷,沉浸在原始的野性中,行进着胜者王,败者寇的黑暗游戏。
我倒躺在狮子的身上,仰着头,看奔驰过的轨迹上,是数不清的血液连成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线。那是……自己消亡中的生命线?
冬漪躺在我的上面,用纤细无力的双手,紧紧地抱着狮子的身子,原本明明狮子的一个跳跃都能让他摔成重伤,此时竟奇迹般地把自己禁锢在狮子的身上,为了不让我摔下去被野狼叼走。在他眼里,就算这样的我,就算没有活命希望的我,也值得拼命去保护?
谢谢你。如果我还能说话,我一定要跟你说。因为除了外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深入我内心,让我如此感激。
在寒冷和温暖交错下,不知行进了多久,多久,白色狮子停止了奔跑。
这里有一条潺潺的小溪,这里的地上几乎没有落叶,稀稀落落的草依傍在深黑的泥土。狮子的身边有一个用兽皮和树枝搭成的横三棱柱帐篷,外面生着一堆火,火上还烤着黑糊糊的东西。香喷喷的味道惊醒了我的味觉。
狮子四肢往下压,放低了自己的高度。帐篷里出来了一个穿戴邋遢的大龄青年,把我们一一背进了帐篷。安置在了温暖的兽皮毛毯上。随后他对冬漪说了句帮我止血,就出去了。
帐篷内部很简陋,除了兽皮,就只有角落里的一个陶盆,以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除此以外,再也找不出更多值钱的东西了。
冬漪慌慌张张地端起了唯一的陶盆,往外面的小溪赶去。――连洗澡都不会,还帮我止血?不加速我的归西已经是阿弥陀佛,如来保佑了!
随后,他端着一大盆的清水往我这里赶!
天啊,用水洗伤口?这……这就是他眼中的消毒止血吗?
他吃力地端着因为摇晃而倒出了一大半的清水,重重地放下盆子,然后拿起里面看似是毛巾的布条,也不拧干就直接在我后背的大面积伤口上乱擦,比被狼咬的时候还痛……要是我可以出声,就可以制止他的慢性杀人行为了。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明明是错误得不能再错的举动,却成了奇迹中的奇迹。出血竟然就这样慢慢被止住。难道是冬漪的手就是药草的发源地,传说中的神之一手?
几分钟后,邋遢青年急匆匆地赶回来,手上拿着一大堆绿绿的草。当他看见我身上凝固的血液后,眼睛瞪得说不出话,草药“溜溜溜”地全部从他手里滑下来了。他激动得跑到我们身边,对着盆子里的已经发红的水看了半天,最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对着我们,目光炯炯有神地说道:“太巧了。这几天山崖边正好有许多变异后的三七掉落在这条小溪里。止血草的药性全部溶解在了这条溪流中,才能造成这么完美的奇迹!”
他是中国人?
冬漪双目通红,可怜兮兮地问道:“那或心还能活对吗?”
“当然能活。这种变异后的品种非常厉害,消毒,止血,造血,近乎完美的天然药物,今生还能回到家乡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研究它!”邋遢青年举起一片“杂草”那里乱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