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黄恒抬头望去,见树上那人就是前日偷他东西的那个猥琐男子,不由一声惊呼:“怎的是你?”
那男子跳下树,冲着黄恒作揖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黄恒惑然道:“你这番又是为何?”
那男子从胸襟掏出一件东西,恭恭敬敬的递给黄恒,黄恒仔细一看,原来就是那块被偷的丐帮碧玉令牌。
男子道:“在下林妙儿,原也曾受过丐帮赵舵主恩典,所以知道这令牌乃赵舵主之物。公子既然有这令牌,定是赵舵主的好朋友。在下见这令牌后,才知自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后悔不迭,连忙回头寻公子,好容易在此处寻到了。”
戒嗔抚腹大笑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人称‘妙手空空’的林妙儿啊!难怪以黄兄弟的武艺,竟然会被你偷了还茫然不知。”
黄恒暗忖:“这林妙儿确实是手法高强,而且轻功也好。我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这树上去的。”
华中问道:“林兄弟刚才说有件东西比当今皇帝的圣旨还有用,却不知所指何物?”
林妙儿掏出一块铜牌,递给华中,道:“就是此物!”
华中拿到手上一看,哈哈笑道:“果然不错!此物确实比皇帝的圣旨还有效!”
见黄恒等人惑然不解,华中解释道:“这铜牌是史弥远的相府令牌。如果他要传话给某人,便会让传话者带上这令牌作信物。却不知林兄弟从哪里得到这相府令牌的?”
林妙儿笑道:“我小偷儿是丞相府中的常客。相府里的珠宝珍奇,我想看就看,想拿就拿。这区区令牌又算的了什么?”
戒嗔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但你既然连这么宝贵的东西都能拿到,干嘛还要打黄兄弟的主意?”
林妙儿腆然道:“不过是一时技痒,按捺不住罢了。”
众人大笑。
且说众人商议已定,便向城里行去。走到城门外,看到一个白发老妇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正在四处张望。那女孩见到华中,便甩开老妇的手,欢欢喜喜的向华中跑来,跳进华中怀里,呵呵笑道:“二叔,今天有没有给静儿带好玩的玩意儿回来?”
华中抱住那女孩,歉然笑道:“二叔本来想给静儿捉只小兔子的,谁知半路上遇到这些朋友,一时高兴便忘了。二叔下次一定给静儿带只可爱的小白兔回来,静儿这次别责怪二叔好吗?”
静儿小嘴一撅,旋即又咧嘴笑道:“那二叔下次可千万别忘了。不然静儿可不依。”
众人见这小女孩天真烂漫,聪明伶俐,都不由莞尔。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便是华岳的独身女。她母亲得知自己丈夫的死讯后,茶饭不进,没多久便抑郁而终,于是华中便担负起抚养侄女的责任。
众人进到城内,却发现与想象中的人迹寥寥不同。城内仍然人声喧哗,来来往往,仿佛不知金兵即将兵临城下。
黄恒纳闷道:“华兄,为何这些百姓还没有撤离此地?”
华中道:“愿意走的早已经走了。这些留下来的都是不愿走的。他们的儿子或丈夫在军中服役,他们也不愿独自离去。我也劝过他们,但他们坚持不走,我也无可奈何。”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一座寺庙前,只见几队士兵正在那里拆墙搬瓦,忙的不亦乐乎。一壮硕军官正叉着腰在门外大声指挥。华中低声道:“那便是统领大人黄皓。”
黄皓见到他们,端着官架缓缓踱步过来,冲华中皱眉道:“贤弟怎的回来了?那边的事都办好了吗?”余光一扫黄恒等人,见他四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神色之间便略带不屑。黄恒见这统领大人倒也五官端正,颇有英气,但却眼光漂浮,略显轻佻。
华中抱拳道:“禀告大人,下官正在城外按大人的吩咐坚壁清野时,这四人突然过来说有要事要当面禀告大人。下官便带他们过来了。”
黄皓“哦”了一声,挺胸望天道:“你们四人找本官有何事啊?”
林妙儿从胸前掏出相府令牌,沉声道:“大人请看!”
黄皓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满脸堆笑道:“原来是阁下是丞相大人派来的贵客。失敬失敬!”说罢便拉着黄恒四人的手,嘘寒问暖,客套不已。戒嗔见他前倨后恭,心中恼火,正要发作,见到黄恒对他施眼色,才勉强按捺下来,堆笑回应。
黄皓问了些“一路辛苦”、“久仰久仰”之类的闲话后,便拉着林妙儿到一稍远之处,低声问道:“却不知丞相大人有何事交待?”
林妙儿道:“丞相大人一直想要提拔你进京做个御史、侍郎,这样也好在他老人家身边帮他。但你素无功绩,他也不好在皇帝面前开口,以免落人口实。丞相大人希望你能把握这次金兵南下的机会,立下战功,这样他也好借机发挥。”
黄皓先是一喜,后又皱眉沉吟道:“这样会不会风险太大?万一,万一……”
林妙儿微笑道:“丞相大人也知道万一守不住此城,统领大人会很麻烦,所以他老人家特地派了三位高手与我同行,以便协助大人。此外还嘱托我跟你说,不妨把指挥之权全权下放给华副统领,这样的话,如果麻城守住了,功劳便是大人你的,如果守不住嘛,这罪名当然……”
林妙儿下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黄皓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大喜道:“丞相大人真是计划周全,下官佩服佩服。下官多谢丞相大人的栽培之恩,还有林兄的提携之德。”
林妙儿心中好笑,却还正色答道:“好说好说。”
二人谈毕,黄皓便招手让华中过去,语重心长道:“华贤弟,虽然你我官职有上下之分,但愚兄一直把你当做兄弟,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下属看待,你说是与不是?”
华中自然连忙点头称是。
黄皓接着道:“丞相大人有令,要我们务必守住此城,不能让金兵如此轻易南下。愚兄认为,若论带兵攻城,愚兄当然是一马当先,死而后已;而论到守城,恐怕是贤弟较为擅长。愚兄刚才和林兄商量过了,觉得在此非常关头,也不用顾虑职位尊卑,要唯才是举,能者居之。愚兄决定,守城之事就全权委托给你了。如果守城有功,朝廷一定重重有赏,这也是丞相大人提携后进之心。希望你不要让丞相大人和我失望。”
华中虽然知道其中春秋,但还是装作惶恐不安之状,连连推谢。黄皓此时怎会让到手的冤大头跑掉,坚持守城之事非黄恒不可,还将他全权委托华中守城之事传令给众军士,命令他们听从华中调遣,其实就是希望众军士做个证人,证明守城之事确实是由华中负责。这样的话如果出了差错,华中自然难辞其咎。但如果成功了,“用人得当”这个功劳当然非他黄皓莫属了。
黄恒四人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