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半空中又飘来有如游丝般的轻轻哭声,声音甚是凄婉,隐隐约约似乎是个女子在哭叫:“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张无为更是惊骇:“怎么又多了个女鬼?小鬼也就罢了,料想没多深的道行,这女鬼就不知道是几千年了……”
那声音仍是若有若无的叫道:“我的儿啊,为娘的想得你好苦啊!”
木婉清颤抖道:“这是四大恶人中的老二,无恶不作叶二娘!”
张无为恍然:“原来是她啊,想来那小女孩是被她抱在手中的,怪不得。这贼婆娘装神弄鬼的,害得老子……”既知是人不是鬼,再也无可惧怕。
忽然那女子声音幽幽说道:“不是四大恶人了,我们的字号改了,现在叫人间五恶,多了个‘十恶不赦’阮老五啦。”
这叶二娘说到便到,话声未落已至面前,立在篝火堆旁,脚下毫无声息。张无为不由得吃了一惊,往她看去,只见她身披一袭淡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娟秀,但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女孩。张无为见她颇有姿色,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叶二娘向他嫣然一笑,她这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限伤心……见了她的笑容,张无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手中抱着的小女孩哭叫:“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叶二娘拍着她哄道:“乖孩子,我是你妈妈。”那女孩越哭越响,叫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不是我妈妈。”叶二娘轻轻摇晃她身子,哼起儿歌来:“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那女孩仍是哭叫不休。
木婉清在无量山见过她,当时就被她吓得半死,知道她不久就要弄死小孩,只觉得毛骨悚然,越想越怕。
张无为只是在想叶二娘的话。“怎么又多了一个‘五恶’?阮老五是谁啊,哪里冒出来的?他奶奶地当真奇哉怪也。”
却听叶二娘咯咯笑道:“咦,这小妮子面善得很哪,咯咯……忘了你情哥哥亲老公啦,这才多久,就来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咯咯,还是个俊俏的小和尚。”
木婉清知道早就被她认出了自己,别过头去,不敢看叶二娘的脸,羞怒道:“他不是和……他已经还俗了。什么情哥哥,那段……段誉是我哥哥!”
叶二娘当然知道段誉是她哥哥,笑得更灿烂了:“呵呵,想是这小和尚见你生得花容月貌,一个不小心就还俗了?我说小妮子,才半年不到,就忘记那段小白脸啦?你见一个爱一个吗?啧啧,也难怪,这小和尚生得还真是俊俏。”
张无为听她说得恶毒,再也忍耐不住,将木婉清轻轻推到了身后,冷冷地道:“是啊,是啊,我是见到婉妹花容月貌,就还俗了,怎地?不像有些个老和尚,明明看上了美貌女子,却为了什么狗屁的清规、什么戒律,什么声誉,死都不肯让别人知道,更别提还俗二字了。”
叶二娘心中剧震,却是面色未改,以为张无为只是随口乱说,碰巧触到了自己心中痛脚,看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隐秘之事。
张无为见她没反应,正声说道:“叶二娘,快放了这个孩子,我不但饶你性命,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否则,哼哼……”
叶二娘仿佛听到了天下最滑稽的事情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道:“哈哈,你饶了我?哈哈哈,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想说给我听?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忽然脸一板,学着张无为的口气正色道:“小和尚,快放了这个小妞,我不但饶你性命,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否则,哼哼……”
张无为大声道:“现在不放了这孩子,你会后悔的!”
叶二娘柔声道:“你别大声吆喝,吓惊了我的乖孩儿。”嗲声嗲气的哄那小儿道:“心肝宝贝,乖孩儿,妈妈疼你惜你,别怕这个小秃头和尚,他斗不过你妈。你白白净净的,多么有趣,妈妈要玩到你明天早上,这才弄死你,这会儿可还舍不得。”
语音未落,突然间欺近身来,伸手就抓向张无为肩头。口中又喊道:“啊哟,可怜俊俏小和尚我的儿啊,你短命而死,我做娘的好不伤心啊!你个短命的小心肝,黄泉路上,等一等你的亲娘叶二娘啊!”
叶二娘单手抱着小孩,另一只手抓越舞越快,青色的衣袖霎时间幻化成一团青雾,将张无为裹在其中,那孩儿大声哭喊。张无为展开凌波微步,从容闪避。叶儿娘哪里碰得着他分毫,心中越来越惊,却听得张无为大呼小叫道:“啊呦,可怜我的小小的孩童身啊!我一岁不到就被歹人捉得去啊,差点短命而死啊!奈何桥边等一等啊,我不喝那碗孟婆汤啊!免得忘了我的亲娘叶二娘,我的亲爹老和尚啊!”
叶二娘突地跳开去,向后飘开数尺,手中婴儿重重往地上一抛,尖声叫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谁?你……你怎么知道”只见她脸色可怖,全身发颤。
小孩子摔在地上立时没了声音,张无为没来得及相救,眼见她摔死了小孩,登时动了真怒,吼道:“我早就说过,不放了这孩子,你会后悔的!”语毕,十指连弹,十数颗围棋子激射而出,破空之声大作,叶二娘见来势猛恶,暗叫不好,飞身而退的同时,双手急甩,眼前亮光闪动,她七八件暗器连珠般掷来,分打各张无为的各颗棋子。棋子纷纷被击落,却另有三枚漏网,一枚向着她肩井穴,一枚向着手腕,一枚向着膝弯而去。叶二娘手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柄短刀,“当”的一声大响,叶二娘手臂酸麻,短刀落地,跟着“肩井穴”、腿上“跳环穴”被封,倒地不起,三颗之中,只挡下了一颗。瞧落在地下的暗器时,每一件各不相同,均是悬在小儿身上的金器银器。
张无为又是一颗棋子射出,叶二娘无法移动,心中大叫“我命休已!”,眼见那棋去势极快,叶二娘仿佛已经看到了阎王在招手。不料,那棋子在离她咽喉一尺不到处忽然无力,掉将下来。
如此精妙的暗器手法闻所未闻,一颗小小的棋子就打落了她手中钢刀,内力之强更是骇人听闻,直至此刻叶二娘方知,张无为适才所说的“饶你不死”并非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