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节是陈凤雅的生日。甄玉德想起大学里自己对陈凤雅的求爱情景。
人生一般来讲是按阶段划分的。四柱八字的分法就是5年一小运，10年一大运。
人这一辈子过不了几个10年的。
10年算一个年代。
10年可成全你一生，也可毁了你一生。
甄玉德的一个中文老师，他在“文革”中是右派，很痛悔被打压的10年人生，常常在课堂上责问：“人这一辈子有几个10年？”他自诩曾与蒋经国下过棋，如果不是“文革”10年，一定会有难以想象的辉煌。另一个中文老师在“文革”中是造反派，私下说：“在文革中，敢说与蒋经国下过棋，还得进牛棚再住10年。”
甄玉德打听出那年的仲秋节是陈凤雅的20岁生日。20岁，真是一段花样年华的开始。在古代，20岁为弱冠，意味着一个人正式成年。孔子曰：“男子二十而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照此说，甄玉德五年前就应向陈凤雅求爱矣。孔子还曰：“《礼》，男必三十而有室，女必二十而有夫也，岂不晚哉？”孔子真是会疼人。
中国人对于生日总是采取庆祝的态度。奶奶在世时说：“穷年不穷生。”意思是年节可以马马乎乎地过，但对于自己地生日一定要认真。这话里多少蕴涵了一些人本思想。
过生日，就是尊重人。尊重自己，尊重别人，尊重人的存在。
甄玉德要给陈凤雅送一个生日礼物，甄玉德要求爱。
求爱就要送礼品。爱总得有一种表现形式。礼品就寄予着表达着的情感。
甄玉德在街上逛了很久。开始时想买一幅汴绣，有花鸟兽鱼，煞是好看，可是每件要花四、五百元呢。太贵！后来，又想送书。《白鹿原》不错。翻开一看，第一句就是“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的是一生娶了七房女人”。这不是结婚勒条百毛巾，一开始就没打长盘吗？书的内涵太丰富。不定书里有哪句话不合适宜。
还是买小精品主题鲜明。超市精品区的货架上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小钟表煞是好看。售货员建议甄玉德买个钟表。甄玉德反问道：“生日有送钟（送终）的吗？”从道理上讲，一个人过一次生日，就意味着他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可那太消极了。人一生下来就意味着死的开始。这是过日子的话吗？一个人总要向上长才对。人从出生到死亡，可以分成四个阶段：婴儿期、少壮期、老年期、死亡期。一个人死了，而他的灵魂则被下一代的人所继承。死亡和生存是循环往复的，在这里死去，在别的知道的地方或不知道的地方又出生了。
甄玉德在博客里曾对阮姬说：“单位发福利时发了一对洗脸用的花手巾。奶奶的枕头破了，我把自家的一只花手巾送给了她。我奶奶临终前一直枕着那个花手巾。”
甄玉德惊奇地说：“我的妻子怀孕时是枕着另一个花手巾。奶奶去世后不久，我的孩子诞生了。”
阮姬说：“一个人死了。一个人生了。都是枕着花手巾。很神奇。真是一种轮回。”
甄玉德说：“死生一也，死生应是一回事。儿女就是另一个自己。上一代渴望之极而没实现的，往往会对下一代提出要求。奶奶从来对甄玉德都寄托着美丽的梦幻，在她的天空，她渴望着升起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甄玉德选择了一对白天鹅的小雕塑。
每个民族在其先人时期都有图腾崇拜。在蒙古族那里，天鹅是他们的先祖。在他们的眼里，有一种鸟脱去美丽的羽衣化为女人，那种鸟就是漂亮的白天鹅。据说，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始祖豁里台年轻时路过贝加尔湖，看到天上飞下三只白天鹅，变成三个美丽的姑娘入湖嬉水。豁里台偷走了其中一个姑娘的衣物，那姑娘最后成了他的妻子。所以至今豁里台的子孙仍虔诚地向天鹅奉献鲜奶，以记忆、赞美他们非凡的来历。
甄玉德送陈凤雅白天鹅。一是对陈凤雅本人的赞美。白天鹅是美丽和青春的符号。白天鹅是圣洁的精灵，诗人舒婷就有“白天鹅落脚的地方，是甄玉德们心中光明的河”的诗句。何况，白天鹅是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啊！二是祝福她找到她的另一半。刚才说了，白天鹅就是脱去美丽的羽衣的女人。三是激励甄玉德自己。丑小鸭与白天鹅，真是一个浪漫而又富有哲理地命题，她们之间地距离并不遥远。甄玉德总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可是，甄玉德坚信自己能变成与之共同翱翔于天空的白天鹅！
可是，没想到甄玉德让同学王春花转交白天鹅雕塑时，白天鹅竟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