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洪开始寻思着如何摆脱那个女人。他怎么也想不通子女们看中了她哪一点。在她看来,老实和本分不是爱情,更不是婚姻。爱情是那种能让人时时刻刻激动不已日日夜夜念念不忘的那种感情,而婚姻比起爱情来,更能让人心悦诚服。那位安微女人也不好好想想,爱情和婚姻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举起巴掌来到底拍响拍不响?
他十分后悔当初为了发恨和她有一回那种事,或者说当时在莲花山和她见面就是一个错误。他想,无论如何,他得把这事跟她说清楚,让她死了这条心。不然,她也许会一直往自己家里跑,别人还以为她是他老婆呢。
这天上午,那位安微女人又来了。她穿着一件白底碎花上衣和一条黑色的褶皱裙子,看上去也挺精神的。林世洪看了看她,她脸上的皱纹比不笑的时候要多好几倍。他没有再仔细地看下去,就移开了视线。
“随便坐。”他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打招呼。
她坐在他斜对面的一张沙发上,显得有些拘谨,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的两手放在双膝上,两条腿一会分开,一会并在一起,不知怎么放才算合适。
这时玉娟从房间里出来和她打了声招呼。她站起来说:“阿娟,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找一找我帮你洗。”
玉娟说:“没事的,你和阿爸一起说话吧。”说过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两个坐在客厅里,沉默了很长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林世洪觉得这样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想把他早已想好的话告诉她,今天是个机会,一定要告诉她。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末了,他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傻傻地一笑,跟着林世洪走了出去。但他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外面的太阳很大,当空高照,光芒烤在身上像火一样灼热。路边高高低低的绿色植物犹如刑审时的囚犯,都烤得哆哆嗦嗦,有些难以招架。
他们走在太阳下面,中间始终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出了伊园村,就是一条宽广的大道。沿着铺满树荫的人行道,他们一直走到一座大厦前,都没说一句话。大厦的旁边是一座小小的园林,里面布满了花草,中间还砌有一个堆有假山的小小水池,周围有几棵大树,华冠如盖,几乎把园林遮住了大半,树下有几张水泥凳,供人们休闲坐的。
天实在太热了,林世洪已是汗流浃背。他走进园林,在一张树荫浓厚的凳子上坐下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女人也在离他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但是从未在一起认真说过话。今天,我想郑重地告诉你,你的人品等方面都不错,可是我不可能跟你结婚,我已经跟别人定了。为了不浪费你的时间和感情,我必须跟你说清楚这些,你可以再找其他人,凭你的条件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林世洪话无伦次地说了这些,声音都有些急促。.他原先想好的那些话,几乎一句也没有说出来,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说完之后,又用手擦擦汗,额头的汗水好像比刚才多多了。他看着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好像有汗水浸在里面,盈盈欲滴。她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林世洪一眼,一句话未说,起身走了。
林世洪坐在那里,反倒发直呆来。他刚才还汗珠滚滚的额头,似乎突然遇到了冷空气,心头也感到冷冰冰的。一热一冷的感觉,让林世洪有些失落。他想那女人一定会说几句话,或者其码表白一些什么,但她几乎是拂袖而去,头也没回。
她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女人。林世洪这样想。
时间已近中午。林世洪坐在浓荫下的水泥凳子上,看着不远处道路上白华华的阳光和阳光照在飞驰的轿车上反射过来的刺眼光芒,一动不动。他的心里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想到了陈亚敏。他怎么也搞不明白,那天晚上陈亚敏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他想想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一句会使她生气,可她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呢?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陈亚敏被人骗了色,又骗了财。像她这种即自视聪明绝顶又心高气傲的女人,干出这等蠢事,她当然十分敏感,一听到别人说她上当受骗,就好像她的底细被人家摸透了一样,恼羞成怒。
他闲着无聊,就把陈亚敏和那个安微女人作了一个比较。他觉得陈亚敏除了年龄有点小学历有点高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得了。尤其是她动不动就耍脾气,真让人受不了。唉,如果她像刚才那女人一样该有多好。林世洪这样想着,又想起了陈亚敏的种种好处来。特别是她躺在床上搂着他脖子说的那些让他忘乎所以的话,他每每想起心头都有一种热热的感觉。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心里想。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是否已经吃过饭。上一次因为看楼的事,自己还以为她从此不理他了呢,谁知她过后就好,没有放在心上。这一次,得主动跟她联系一下。
他起身走出绿荫覆盖的园林,顶着炎炎的烈日,走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拔通了陈亚敏的手机。她一听出他的声音就笑着和他说话。
他说:“你吃过饭了吗?”
“你请客呀?”
“当然啦。”
就这样,陈亚敏和林世洪在一起共进午餐。她好像从未生过林世洪的气一样。